这几日的顾家大宅颇有点忙碌,忙到近来更加将顾白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顾白婉都没空来找她的麻烦。
于是一脸悠闲的坐在偏院的梧桐树下,看着落叶纷纷,顾白羽在心中盘算着,三日后顾清韵出现在顾家大宅的门前时,自己究竟应该以一个怎样合适的态度来面对,才能不让他对自己这个顾白羽的身份有所怀疑。
而顾清韵的到来也正是令顾家众人在忽然之间陷入忙碌的全部原因。
自那日从魏家告辞归来,顾延庚便接到身在长安任职的侄子顾清韵归来江南祭祖省亲的消息,作为身在江南的顾氏一族中家财实力最为雄厚的顾延庚,接待顾清韵的任务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身上。
对于仍在江南的顾氏家族来说,顾清韵的到来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省亲,然而对于从小便与顾清韵的父亲顾延修相互较劲的顾延庚来说,他的到来,更像是一场竞争与比试的延续。
原本这场比试顾延庚始终处在上风的地位,直到多年之前,一同前往长安参加科举考试的他们在经历艰苦的奋战之后,却只有顾延修的名字上了大红的功名榜,随后没多久,又因表能力突出而进入长安为官。多次仕途失败的顾延庚不得已做起了生意,虽然时至今日,顾氏家族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小瞧顾延庚,然而仕途失败、与长安无缘,却成了顾延庚心中永久的心结。
“我说小姐,住宅那边的人都要忙疯了,您怎么还这么悠闲的坐在这里?”从小厨房端着一盆清水出来,茶心看着坐在院子里悠哉悠哉晒着太阳的顾白羽,忍不住的出声说道:“虽说清韵少爷不是外人,但您好歹准备准备呀,这么多年没见了,您好歹备个礼什么的,得亏意澜小姐没有跟着来,若不然,知道您这么不当一回事儿的,肯定又跟您没完。”
“住宅的那些人忙,不过是想要向清韵表哥证明他们过得不比长安官宦人家差,而我那些最为穷困潦倒的日子都已经让他看过了,还有什么好准备的?”面上带着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顾白羽对着茶心说道。
顾清韵,这名字乍一从顾延庚口中说出时,那隐藏在顾白羽脑海深处的原主的记忆便骤然奔涌而至,往事如急涌的浪潮般没有丝毫停顿地纷至沓来,令顾白羽一时间目不暇接,然而所有的记忆中却全都充满了一种情感,那就是感激,深深的感激。
年幼的顾白羽被顾延庚狠心赶出顾家而迁往郊外的田庄时,顾延修一家还尚未从清州城迁往长安。
在寒风中前行,瑟缩在柳妈怀中的顾白羽哭得凄凉可怜,恰巧被出门玩耍的顾清韵看在眼中。于是尚且不足十岁的他便立刻返身跑回家中,第一次正经的使用了自己顾家少爷的权力,命着家中的车夫将她们安然的送达田庄,随后又片刻不停的去求了顾延修,送碳送饭,送水送药,帮着她们在田庄上好好的安顿下来。
而在随后的纳西更加艰难的岁月中,顾清韵更是只要有空闲便带着那年纪顶小的顾意澜前来田庄探望与帮忙,即便是后来因着顾延修的公差而要举家迁往长安彻底不归,他们也没有忘记留给柳妈和茶心不少的银两。虽然大部分都被罗氏母女强掳了去,然而若不是有他们时刻照拂接济,体弱多病的顾白羽怕是早已魂归九天。
“更何况现在的我们,日子比起从前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清韵堂哥看到了,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我们不提前准备,”看着满面无奈的茶心,顾白羽的话中带了几丝哄小孩儿的味道,“除非……你也跟住宅的那些人一样,想对清韵堂哥他炫耀。”
“小姐,您可真成,”顾白羽的话令茶心哭笑不得,手中端着的清水也差一点儿从铜盆中洒了出来,“人家是这个意思吗?您自个儿懒就赶紧着承认,好端端的把我拖下水,柳妈,您快来给评评理!”
回头看向坐在廊下做针线活的柳妈,茶心跺跺脚撒娇般的唤道。
“你俩说的都有理,我才懒得管你们那些扯不清的事情。”抬头笑呵呵的看了顾白羽同茶心一眼,柳妈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着摇摇头,继续低头做着手中的活计。秋日已至,天气马上就要凉下来,紧着做几件厚衣裳才是正经。
“柳妈,您可真是的,我生气了,今儿的午饭我不做了!”将手中抱着的铜盆就势放在身边的石块上,茶心索性坐在院中的木凳上,双手环臂,做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