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嘉善殿外的花园中,顾潇然看着园中盛放的百花,微风阵阵,卷起的花香融入鼻息,使人心神荡漾。
这时,耳边传来侍女略显欣喜的奉承之声:“娘娘,奴婢整日侍奉陛下,从未见陛下对哪位娘娘|宠|爱有加的,您可是十年来第一位住进嘉善殿的娘娘!”
顾潇然淡淡莞尔,不做回应,她并不以这样的|宠|爱为荣。
“娘娘是奴婢们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主子,难怪陛下对娘娘如此|宠|爱。”
顾潇然又是一笑,依旧不做任何回应。
突然,她似想起什么似得问道:“陛下难道从未如此|宠|幸过任何一个女子?”
侍女踟蹰片刻道:“回娘娘,奴婢不知。”
“你不知?”顾潇然淡淡一笑,一抹深深算计溢在凤目里,“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若不如实说,小心我告诉陛下!”
两名侍女听了顾潇然的话后大惊失色,遂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方才还说这位娘娘是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一位,却不知竟也是个厉害角色!
两人齐齐叩头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告知就是了!”
从没有一刻觉得权利竟如此有用,顾潇然忍俊不禁,却故意板起脸来道:“你们两个起来说话。”
两名侍女犹豫片刻才互看了一眼后起身,其中一名道:“回贵妃娘娘,那位女子就是九侯女。”
“九侯女?”
“九侯女生的花容月貌,冰雪聪明,亦是九侯唯一的女儿,身份高贵,陛下对她|宠|爱有加,更也是先您之前唯一一位住进嘉善殿的娘娘。”
“她现今人在哪里?”顾潇然寻了石凳坐下,尔后问道。
“她……她……”侍女又是一阵踟蹰。
“你但说无妨。”
“九侯女入宫不到一年便被送往披香阁,至今已有十余年。”
披香阁?
不知怎的,顾潇然突然想起昨晚在披香阁外见到的疯癫女子,更加对那个先她十年住进嘉善殿的女人感到好奇,遂即又问:“她何故会被关入披香阁?”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侍女抿唇摇摇头。
顾潇然见她不像是刻意隐瞒,便也不再追究,昨晚那个面目全非的疯癫女人再次映入脑海,她很快甩开脑中思绪,她不该把九侯女与那个女人联系到一起的,毕竟九侯女曾是帝辛那样|宠|幸的女子,怎会落到那种田地?
突然,眼见着几只花白的小兔子从花丛里跑出来,顾潇然眼前一亮,很快将心中的思绪抛到九霄云外,竟起身追逐着小兔子跑了起来。
一边跑一边说道:“这园中竟然还有小兔子,它们好可爱!”
轻柔的风卷起她的发丝,飘荡在耳侧与背部,远远望去犹如坠|落凡尘的仙子,美伦美幻。
“娘娘,您慢些,小心摔着!”两名侍女在身后追着顾潇然,此时的画面看上去甚是和谐。
“不碍事!”顾潇然不曾回头,始终追逐着小兔子在园中跑来跑去,突然小兔子们钻入花丛,她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慢慢蹲在花丛边仔细观察着小兔子,见它们寻了花丛里的草来吃,她便随手摘下一株小草加以引诱。
如她所料,其中一只小兔子只顾着看她手中的食物,竟没有料到这是一个陷阱,一点点试探性地靠近,直到来到顾潇然最近的位置,她一把将它抱起,绝美的脸上霎时溢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她倏的起身,转过身对身后的侍女说道:“看看它有多可……”
顾潇然话音未落,便迎上一抹暗色身影,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形压迫,令她即将脱口的话戛然而止。
帝辛俊美若仙的脸霎时呈现在顾潇然的视线中,只怪她方才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吸引兔子上,竟没察觉帝辛就站在她身后伸手可触的位置,距离之近,在她转身之际险些撞在他身上。
“陛下……”顾潇然敛去笑容,怀抱着小兔子缓缓作揖。
帝辛笑了,方才她转身之际那绝美而又不加掩饰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总是带着一张面具,他看不到她内心的纯真无邪,看到的只是她的虚伪。
“爱妃喜欢它们?”帝辛随口问道。
顾潇然面色却极为平静,淡淡笑道:“它们洁白无瑕,纯真可爱,只怕是个女子就会喜欢。”
“洁白无瑕、纯真可爱。”帝辛细细咀嚼着顾潇然的话,尔后微勾唇角,揶揄道,“就如爱妃方才的回眸一笑?”
顾潇然神情一滞,这样的帝辛着实令她感到意外,遂抿抿唇,淡笑道:“谢陛下夸赞。”
“爱妃既然喜欢,孤把它们送你便是。”
虽不知帝辛为何会有此变化,可听到他这样一说,顾潇然心中暗喜,缓缓作揖道:“谢陛下。”
帝辛遂即来到花丛前,单手背后,回眸,幽谙鹰眸深深凝着顾潇然,勾唇淡笑:“爱妃陪孤在这园中走走可好?”
顾潇然秀眉一皱,顿感莫名其妙,帝辛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在征求她的意见?
顾潇然甩开脑中的疑惑,遂即将怀里的小兔子轻轻放在地上,尔后说:“能陪陛下在这园中走走,臣妾荣幸之至。”
帝辛勾唇,转身沿着园中的小径行去,顾潇然紧随其后。
今天的帝辛与昨晚的他判若两人,他仿佛一下子褪去了那股子冰冷嗜血,竟变成了一个无比温厚的君王。
这样的帝辛很难让顾潇然把他与昨晚那个残忍的帝辛联系到一起,她看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就这样跟在帝辛的身后,看着他高挑伟岸的背影,暗自琢磨着他为何会有此变化。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园中行走着,丝丝微风吹过,彼此墨色的发丝轻柔摆动,远远望去,如画卷一般美伦美幻。
帝辛始终未发一言,他此刻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许落寂,顾潇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帝辛是主宰着殷商的王,所有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又怎么会有落寂的时候?
不禁想到纣王露台****的事件,顾潇然越发无法理解史书中的记载。
若他是昏君,为何在周武王攻入朝歌时,他并非贪生怕死地求饶,而是那样刚烈地在露台结束自己的生命,势必与殷商共存亡?
若他是昏君,为何在周武王即位后不久原朝歌民众会反周?
顾潇然入宫后并未见到他的昏庸,可想到他的结局不禁心生恻隐。
而她的心情竟也压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充斥着她的思维,让她无法正常思考,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竟能如此轻易乱了她的心智,左右她的情绪,难道她只是在同情他的命运吗?
顾潇然长吁口气,尽量放空大脑,历史已然有了定数,即便那些记载充满漏洞,令她质疑,可她毕竟不属于这里,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通通都不是她该忧心的。
“爱妃在想什么,竟想的如此出神?”
帝辛轻柔的话语在顾潇然耳边扬起,透着隐隐的疑惑,这样的语气是顾潇然从没感受到的,这更加令她疑惑今天的帝辛定是揣着某种目的,故意与她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