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时,内服官员们便以登上九间大殿,庄严肃穆的九间大殿之内鸦雀无声,人人提心吊胆,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慎惹来杀身之祸。
尤其是几名被传召入殿的地方官员,均齐齐跪在大殿之下的正中央,身体抖得像筛子,豆大的冷汗滑至下颚,滴落在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大殿中央的王者宝座上坐着一袭绛紫色身型,只见他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鹰眸显得狂野孤傲,邪魅性|感,他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唇上虽挂着笑意,可那浅淡的弧度在一双危险的鹰眸衬托下散发着摄人的冷寒,他虽是未发一言,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没来由惊秫。
“陛……陛下……不如即刻迁都吧!”下跪的三人中,有一人实在无法承受从高位上投来的森冷目光,颤巍巍开了口,说话时,连连举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迁都?”良久,帝辛轻笑,语气充满讥诮,“你想让孤迁到哪里去?”这样的一句话说的平静无波,却字字透着阴沉可怕的气息,让下跪的三人愈发惊恐。
“迁……迁……迁往……”
“殷商历年因躲避天灾迁都,毫、器、相、邢、庇、奄、殷,你倒说说看,孤还能迁到哪儿去?即便孤可以迁都,那殷商的百姓数以万计,如何迁得?”帝辛字字珠玑,也句句冰冷,“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只求自保的臣子,如今的殷商才会停滞不前,区区一个蝗灾当真能如此棘手?”
帝辛后面的语速很快,隐忍的怒意一触即发,此番话一出口殿内比起先前来说愈发寂静,安静的九间大殿内几乎落针可闻,所有内服官员均低下了头。
虽说这只是天灾,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更也不敢为下跪的三名地方官员求情。
“你们是官员,地方受了灾不想方设法补救,只知道迁都!迁都!”帝辛火气冲天,眼神冷的如同数九寒冰,森冷彻骨,“你们都说说看,此次灾情要如何平息?”
内服官员们听到这话都将自己的头垂得低低的,唯恐被帝辛看到他们的脸而叫他们出列发言一般,各个甘愿做只缩头乌龟。
“陛下,朝歌受灾民众数以万计,迁都自然是行不通的,眼下先安置好难民方为上上之策,而后再商讨对策,务必将损失降到最低。”
帝辛的视线转向说话之人,只见一抹修长身型从大殿一侧的官员队列中走了出来,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俊俏,眸色清冷淡然,帅气又不失温柔,在那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独特的空灵与超脱,一袭白袍加身,将原本高挑俊美的外表又平添了几分仙气,正是这抹与众不同,不需要任何修饰,在人群里一眼便能看到他的存在,且不容忽视。
箕子微微颌首,此话一出便引来众多各异的目光投射而来,面对那些支持与不屑各异的眼神,他只是淡淡地勾起唇角,不予理睬。
“王叔有何办法?”帝辛原本燃着怒焰的鹰眸渐渐平息了怒火,定睛看向箕子。
箕子正直身型,抬眸睨向帝辛,眸色平平,不卑不亢:“殷商历代受天灾侵害,而不得已一再迁都,虽一时躲过天灾,却治标不治本,更也没有考虑过受灾民众没了赖以生存的田地将要面临的是何种凄惨境地。”
“王叔请接着说。”
“陛下,而今之际是先安置好灾民,从国库内拨出贝币与粮食先行救济,与此同时实施赈灾与重新整顿、规划受灾区域,在这种紧要关头,绝不能失了民心!”
箕子的一番话说进了帝辛的心里,他微微点头,尔后说:“就依王叔所言,从国库拨出贝币与粮食先行救济灾民……”
“陛下,不可啊陛下!”
帝辛瞬间拧眉,睨向说话之人,见是比干丞相,便开口问道:“为何不可?”
比干深深凝了箕子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测,尔后将投在箕子身上的视线转向帝辛,拱手施了一礼,道:“陛下可知受灾民众数以万计,唯恐清空了国库也只是微薄之力、杯水车薪而已。”
“难道孤要坐以待毙么?”帝辛薄唇紧抿,微微拧眉,虽未曾表露太多情绪,却有着一股无力感在身体之中流窜,枉他身为一国之主,却也无法与天灾抗衡,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些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许是注意到了帝辛眼中那微妙的变化,比干丞相轻捋了下须髯,嘴角处溢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弧度,分不清在笑,还是仅仅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无心之举。
“陛下不必清空国库。”箕子微顿,以同样莫测的眼神回看了下比干,虽是亲兄弟,可两人的立场却截然不同,他虽十年未临朝,可朝中的那些明推暗就、阳奉阴违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愿过问,而今既已亲自打破不再临朝的决定,便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尔后又说,“陛下可在国库中拨出一部分贝币与粮食,剩余的不足之处可在官员和富商那里征缴。”
箕子此言一出,原本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九间大殿内霎时哗然一片,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