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眼圈已全红了。
Alpha总有宏图大展,总要一展抱负,常常觉得被家人拖了后腿,却忘了打拼的目的是什么。
肖默存眼眸微沉,顿了三秒才说,“你错了,我是最没有耐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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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萍水相逢的Omega跟孩子身边离开后,肖默存特意绕到酒店前台,吩咐工作人员给这对父子升级成三天的观景套房,费用全免,并且让服务生送他们一张餐厅的终身尊享卡,卡里加一项随时可以使用钢琴的权益,一切花销通通记到他个人名下。
前台惊讶领命,甚至连这对幸运的父子叫什么都没弄明白。
上了车,连厉正豪都按捺不住好奇,从后视镜里投来疑问的目光。
“肖总,刚才那孩子您认识?”
看着也不像啊。
肖默存降下车窗,对着窗外的空气做了个深呼吸,平静地道:“不认识。”
“那您怎么……”
怎么像见到亲儿子似的。
车厢顿时安静。
就在厉正豪以为后座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少董不会再回他时,沉郁的嗓音忽然又响起。
“他的名字取得很好。”
木木,木木,叫这个名字的孩子值得他付出耐心和疼爱。
厉正豪不明所以,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
一路飞驰。
车外的宁夜漆黑漫长,像部永远没有尽头的默剧,主角在车里倾注自己的喜怒哀乐,演绎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复杂人生。
“正豪。”隔了半晌肖默存忽然开口,“你下午把人送回去,他住哪儿。”
他没说是谁,更没说是两人中的哪一位。但厉正豪要是连这么浅的事情都看不透,也就枉费在金地战投部工作这么多年了。
“东郊的一幢别墅,小区好像叫……”一时没想起,厉正豪显得很憋屈。
“没事,我知道那儿。”肖默存打断他。
看来俞念自从身体痊愈以后就一直住在俞家。
那套花掉他所有积蓄并且背上二十年房贷的公寓此刻大概正闲置着,不会再有主人照料,也许已经尘土积沉,往日的温馨明亮不复存在。
之后肖默存没有再开口说话。
齐家的别墅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凌晨的清冷空气簇拥着宽敞的汽车往近郊的半身腰赶。盘山公路曲折幽静,车前两枚大灯扫过薄霜覆面的白漆马路,车身越过木栏流水的拱形廊桥,终于抵达那个前中后院界线分明、高围墙密监控的大宅。
像监牢。
这是肖默存当年初次见到齐家宅院的第一反应。
四处围墙高耸,摄像头随车身一起移动,静夜细听甚至能听见机器转动的响声。
如此深宅,远观已是足够沉闷,内在却更增严肃和森然。从右脚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空气里那股隐藏着的骁悍信息素便会迫不及待冒头。它像是盘踞在齐家前院的一条蟒蛇,口中吐着红信,戒备森严地观察每一个妄图擅闯的人,检验来人的身份和信息素等级。
不需要经历过也知道,曾经的齐家一定是数股Alpha信息素拼杀的战场,胜者为王。
就是到现在,这个原始的斗兽场也依然残留猛兽撕咬后的血腥气,它们从几位姓齐的叔伯们和齐明鸿的脖子后面钻出来,急不可耐地争夺地盘,捍卫属于自己的既得利益。
气氛永远冷峻又压抑,令他没有跟谁交流的欲望。
但这一次搬回齐家,齐明鸿事前给他立过规矩。无论多晚回到家,都要去齐明鸿的房间问一声好。起初肖默存很不理解,对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副总裁而言金地的工作并不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繁重,过了零点再回家是常事,再去问安怎么想也与情与理不合。
况且他也并没有多想与自己这位血缘上的爷爷频繁见面。
不过齐明鸿在这件事上颇为坚持。他说:“时间紧迫,我是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没多少日子可等了,在闭眼之前我必须确定你已经打心底里认同自己是齐家的人。”
听起来就像是脱敏疗法,逼得肖默存一次次叫他“爷爷”,认清自己的身份。
叩叩——
肖默存站在二楼的房门口敲了两下门。
“请进。”门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低声喊:“爷爷。”
齐明鸿正戴着眼镜在看手里的什么文件,闻声抬起眼睛撇了他一眼,古板地道:“今天不错,喊得干脆。”
像训狗。
这间卧室的信息素浓度是客厅跟廊院的好几倍,肖默存强自镇定,“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明天一天的会。”
刚一转身,齐明鸿出声叫住他:“等等。”
肖默存沉默转身。
齐明鸿那双皱皲的手摁住一根全黑的拐杖,利利索索地站了起来。
“今天我跟老朋友打高尔夫,听说一件事,你也许感兴趣。趁着我这个老糊涂还没忘,赶紧告诉你,作为你刚才这声爷爷的奖励。”
肖默存深深蹙眉,内心无端生出三分反感,却仍旧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齐明鸿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那个俞家的房产好像在做抵押。”
俞家?
肖默存周身的不耐烦瞬间一收,“哪处房产?为什么抵押。”
“怎么,他们还有很多房产吗?”齐明鸿说话的语调极沉缓,七分的漫不经心,三分的趾高气昂,杖头上的手指略动了动,“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剩那么一处了。”
那就是俞念现在住的那一幢。
不到万不得已,曾显赫一时的人是不会卖祖产的。
肖默存脸上的咬肌跟着心思动了动,刚要开口,齐明鸿一下截住他的话。
“想以德报怨?人家不一定感激你。”
人生阅历丰富的齐董目光如炬,似松似紧地盯着孙子右手的掌套,一副将小辈心思完全看透的神情。
自知什么也隐瞒不住的肖默存缄默片刻,在转身离开前看着他爷爷,目光里有一些少见的低姿态,像是希望对方通融。
“欠他的总得还。”他说。
把欠的情还上,或许自己就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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