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圣上的心思,要说什么、怎么说,自然是来之前就预备好了的。
语速放缓,徐简说得并不快,甚至偶尔停下来、佯装思考。
圣上并未催促。
今日毕竟空闲些,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听。
徐简说完,观圣上神色,就知道他对这番总结十分满意。
「单卿跟朕夸你,你又跟朕夸他,」圣上笑了起来,「你们相处倒是真融洽。」
徐简垂着眼,道:「单大人掌管顺天府,有他的一套能耐,臣也不是闭着眼乱夸。」
圣上哈哈大笑。
做得好就
夸。
这很正常。
官员间有理有据、条理分明的夸赞,他是很爱听的。
这说明他作为君王,用人有道,合适的位子放上了合适的棋,发挥了作用。
心情舒畅着,圣上又道:「你没有光坐着打发时间,确实看到了些事,想了不少,朕很欣慰。来,替朕看看这几本折子。」
说完,圣上点了点先前挑出来的基本,示意曹公公把它们拿给徐简。
徐简双手接了,打开来看。
抛却那些恭维的、问安的话,这几本折子的共同点便是「李邵」,且都是认为太子年轻,圣上该让他有更多的历练。
有一本不知道是哪个犄角嘎达窝里送出来的,浑然不知道京城里有点眼色的都不会提去年太子代圣上巡视裕门,还在上头赞许太子的这一次历练之行。
待他看完,圣上道:「朕这一年里也颇为犹豫。
一会儿想着邵儿还年轻,跟着三孤多学一些,把基础夯实了,再让他接触实务。一会儿又想,光听不练,想法必然天真又不够踏实。
就是这种天真,让他做事不沉稳、想一出是一出的,要不然,你也不至于受伤。
你替朕分析分析,是让邵儿早些去各衙门观政,多掌握些实务,还是再让他沉下心跟着老大人们。」
徐简抿唇。
「思考」了好一阵子,他才道:「您既私下与臣说这些,当然不想听一些场面话,那臣就不绕圈子,实话实说。」
圣上颔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又不会拿你问罪。」
「您早早立下太子,便是想好了要把天下交到他的手里,哪怕以后其他皇子有出色的能耐,您也不会另立,而您眼下能这么犹豫,全因您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徐简顿了顿,大胆道,「您要是身体欠安、太医都不乐观了,您立刻就把太子踢去千步廊里赶紧观政观一圈了。」
曹公公正给圣上添茶,闻言手上险些一抖。
听听辅国公这话!
实话实说,也太实了!
还好圣上不在意,甚至还失笑了声。
徐简继续说道:「臣以为,有备无患,太子说大不大,说小,来年也有十七了,观政岂会观不明白?」
理是这么一个理,就是这「有备无患」……
圣上看了眼自己撑在大案上的手,年轻人用词真就不讲究,说得好像他过几年就要不行了一样。
罢了,他不计较这些细碎的。
况且,徐简说得也对。
十七岁,不够成熟,但也足够看明白政务了。
「依你的想法,开年后让太子先从六部开始观政吧,」圣上本就有此决断,亦顺水推舟一般把徐简牵进来,「你在顺天府做得就不错,把你这套思路、好好与邵儿说一说,年后就跟着他观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