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道“他想的很开哪,父皇……”
弘治皇帝瞪了他一眼。
朱厚照打了个寒颤“儿臣知道了。”
…………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修养。
方景隆的伤病,已痊愈了不少,浑身上下,又多添了无数道疤痕。
此时,新津已经开始重建,大量从各个据点来的援军,也纷纷抵达。
方景隆见过了诸将,努力的,想要早一些恢复自己的身体。
佛朗机人终于不宣而战,这数十万的移民安危,自也命悬一线,自己乃是镇守,若是不能视事,一旦再遇佛朗机人的大举进攻,黄金洲,可就危险了。
为了显示自己已经痊愈,他穿戴着厚重的盔甲,按着刀,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之下,亲自去观摩了民兵的操练。
等一日的操练下来,整个人已是疲倦不堪。
徐经亲自搀扶着方景隆,回到镇守的行在,方景隆一面任人解下铠甲,一面苦笑“老了,老了啊,想当初,老夫穿着这玩意,便是一天一夜,都不知疲倦,现如今,不成啰。”
徐经谦和一笑“师公是老当益壮,只不过现下,旧伤未去而已,想来,若能安心养伤,不日,就可恢复如初。”
方景隆笑了笑“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过,老夫也承你吉言,这些日子,老夫重伤在身,倒是亏得你鞍前马后,辛苦了。”
“不敢,能为师公效劳,实是学生的福气,恩师待学生,恩重如山,学生能够为师公分忧,也是在所不辞。”
方景隆此刻,却是叹了口气“老夫现在,倒很是担心哪,新津遭遇了佛朗机人的袭击,损失惨重,老夫……可谓是责无旁贷,怕就怕,朝廷要降罪下来了,老夫这辈子,是活够了,受过苦,也享过富贵,担心的是,若是因此,而影响了方继藩,也就是你的恩师,那么……哎……”
徐经听罢,也皱眉,却还是安慰方景隆道“师公请放心,陛下对恩师,历来信任,对师公,亦是信重有加,此次,非战之罪也,想来……陛下一定不会责怪吧。”
方景隆颔首点头,可他还是皱眉,这里距离京师太远了,谁料京里是什么局面呢,自己的儿子,做事太鲁莽,若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坏话,这可就说不准了。
方景隆道“老夫,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儿子啊,虽然这个儿子,比老夫聪明,比老夫有出息,可这心里……总是……”
徐经道“想来,不久之后,朝廷就会有音讯来,请师公稍待便是。”
“好吧。”方景隆重重点头。
…………
圣驾回京,满京已是哗然。
陛下亲自巡海,尽歼佛朗机舰,顿时,京师震动。
人们不断的交头接耳,起初,因为只是流言蜚语,可许多人都这样说,想不信都难了。
此后,唐寅奉旨入宫,弘治皇帝亲自召见,询问了一些关于缔造水师之事,唐寅对答如流,弘治皇帝对此,甚为满意。
唐寅此人,此前就有建立水师的经验,何况,他又是方继藩的门生,奉行的乃是新学,做事踏实可靠,这未来的舰队,交给他,倒是恰如其分。
于是亲自授了唐寅钦命,唐寅捧着圣命出宫,回到了西山,他本是想去见一见恩师,聆听恩师对于这东方不败舰队的看法。
这时,却见英国公已在堂中了。
英国公张懋亲自前来,拍了拍方继藩的肩,欲言又止,最后苦笑“继藩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些老东西,若能马革裹尸,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你的父亲,是老夫的老兄弟,他先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方继藩木然道“我爹还没死呀。”
张懋气冲冲的道“怎么能叫死,不能叫死,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都已经追封了郡王,该叫‘薨’,要有规矩,你现在长大了,以后,就是方家的一家之主,不可再任性了。”
方继藩道“我爹没‘薨’啊。”
张懋道“圣旨都下来了,能有错?老夫昨日,已见驾了,陛下的意思很明白,新津郡王薨的轰轰烈烈,以身殉国,实为万古楷模,此次,陛下要率百官,亲自祭祀,这祭祀的典礼,老夫来主持,老夫主持了一辈子的祭祀,这一次,却没有怨言,一定要让你的父亲,风风光光,漂漂亮亮,就当老夫……送他一程吧。”
说到此处,张懋唏嘘感慨。
或许是年纪大了吧,他面上虽挤出笑容,浑浊的眼里,却禁不住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