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过去,绝大多数的商贾,勉强将自己堆积的货物,一次出清,虽然没有太多的盈利,却也算是勉强的挽回了一些损失。
接下来,一个消息放了出来。
王金元亲自下帖,请人前去第一棉纺作坊里参观。
布商们个个趋之若鹜,他们仿佛知道,揭晓秘密的时候到了。
一批又一批的布商,进入了作坊,不过他们不允许进入作坊内部,只允许在玻璃窗外围观,可即便如此,第一棉纺作坊带给他们的震撼,却也是极震撼的。
而后……蒸汽纺织机顿时成了热门。
这机器的订单,几乎已经排到了三年之后。
……
可这对于棉纺作坊里的许多女工们而言,却是一个糟透了的消息。
因为,棉纺作坊,在一个月之后,可能要关门大吉了。
女工们纷纷议论着这事。
她们大多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家里也多是贫困,否则,也不会让她们出来做工了。
可相比于成日待在家里,在棉纺作坊里虽是辛苦,她们却是极满足的。
毕竟,棉纺作坊的效益不错,工钱不菲,还包了吃喝,每月下来,总能攒下四五两银子,这对一个女子而言,已是极了不起的事了。
有了银子,便可以补贴家用,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再者,一群女工生活劳作都在一起,彼此交流,自然也增长了不少的见识,再不是从前那般,怯弱了。
下了值,还会有专门的夜课,教授她们一些简单的读写。
可以说……这样的日子,她们不想改变。
可如今……
当各种小道消息传来,这些女孩儿们,大多偷偷躲在角落里流眼泪。
刘二女已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出了好几次错了。
她显得心不在焉,似她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她喜欢棉纺作坊,若是回去,反正成日在家,也是需做各种事的,不只做了事,醉酒的父亲,若是不顺心,还要打自己,一面打一面要骂赔钱货之类的字眼。
自己的母亲……就更不必说了,心里只想着,自己赶紧嫁一个人家,甚至,寻个不错的人家,让自己去做小,如此,可以得一笔银子,好让自家的兄弟可以娶妻。
从前,她不觉得,来了这儿,却觉得快活的不得了。
以至于从早到晚,她都觉得自己精力充沛。
倘若棉纺作坊当真的关门,不只自己要回家,没了收入,父亲肯定要打骂的,还不知母亲又张罗了哪一门亲。
自己读书,才学一半呢,才认得七十多个字。
以后……更是再也见不着这些平日里的姐妹们了。
似刘二女这样的人,有很多。
能被打发出来做工的女子,往往都有心酸的过去。
到了正午,便有女掌柜来,这女掌柜是个老嬷嬷,专门管理女工。
女嬷嬷将所有人召集起来,说是有事宣布。
这一下子,刘二女便觉得大事不妙了。
不少女工,也都红了眼圈。
等所有人来齐了,刘二女道“接了王大掌柜的吩咐,明日起,大家不必来上值了,为了遣散大家,棉纺作坊给大家多支一个月的薪水,到了夜里……咱们张罗一桌好酒菜,敞开了吃,也算是告个别……”
这一句话,宛如宣判了所有人死刑。
刘二女听到此处,呜哇一声,便泪水涟涟而下。
不少的女工,也都抽泣起来。
这工棚里,顿时哭声一片,乱做了一团。
女嬷嬷嘶声道“别吵,先别哭,老身的话,还没说完呢,刘二女,刘二女……你哭这么大声做什么,你来……”
刘二女勉强止住哭,一下子没了精神气,又回复了当初进作坊时,那怯怯的样子。
女嬷嬷道“现在这外头,有不少的棉纺作坊要开工了,织布的机器,已经定制,地也都买好了,就等盖了作坊,准备开工,可这普天之下,有几人能晓得摆弄这机器啊,刘二女,你技术不错,外头又有不少的布商,想要高薪聘请女掌柜和工长,有个如意布行的,预备筹建作坊,虽说还未开工,却已开始招募人手了,可是这些新招募来的女娃娃,懂个什么,因而,我举荐了你去做工长,管着一台蒸汽车间呢,上上下下,有二十多个女工,等着你去教授她们做工,这薪水嘛,那东家说了,是这里的三倍,你夜里收拾收拾,明日清早,会雇车给你,你先去那作坊,将那些女娃娃们调教调教,免得人家作坊开工时,出了岔子。”
“……”
刘二女张大眼睛,自己……成工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