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女,这……可能吗?
作弊?
他抬眼,看着谢迁。
不对,谢卿家,是断然不会作弊的。
耳畔,张皇后发出了笑声。
咯咯咯的,又觉得森森然。
张皇后拿帕子掩嘴“果然,不愧是本宫养大的啊。”
弘治皇帝也不禁惊喜起来。
不错,不错,这是朕和皇后养大的孩子,她小小年纪,就这般了得,这不正是朕和皇后的功劳吗?
当然,新津王方景隆方卿家,也是有那么点儿功劳的。
可是随即……弘治皇帝又开始愁眉苦脸。
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儿就好了,朕身边,又多了一个左膀右臂。
他面上亦喜亦忧,扑簌不定。
刘健咳嗽“老臣,还是要恭喜陛下和娘娘了。”
“是啊。”李东阳和谢迁俱都一脸古怪“恭喜陛下和娘娘。”
弘治皇帝“……”
张皇后却已是喜形于色“这是当着本宫和陛下的面,你们恭喜便也罢了,小藩这个孩子啊,确实是绝顶聪明,可她年纪还小,你们当着她的面,却需切记了,万万不可恭喜她,往后哪,她在内阁行走……若是她胡闹,你们也要担待着一点;可若是她事情做的好,却也不必夸她,别让她骄傲自满。”
“……”
刘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懵了。
还真让方小藩去内阁里行走啊?
弘治皇帝也是瞠目结舌“皇后,这……”
“陛下,人……最重要的是信守承诺。谁入了榜首,就破格进入内阁,这不是本宫说的话,是内阁自个儿公诸天下的。若是内阁出尔反尔,那么,自此之后,谁还相信内阁呢?这是我大明的中枢,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弘治皇帝“……”
他良久,看向刘健等人“诸位卿家怎么看待。”
他想将皮球踢给刘健三人。
刘健又不傻。
他咳嗽一声“当然是凭陛下圣裁。”
弘治皇帝“……”
张皇后笑吟吟的道“你们就不要推来推去了,不就是想说,她是女子,多有不便,会坏你们的事吗,可是臣妾斗胆而言,你们这般食言而肥,推三阻四,和那好谋不断的妇人,又有什么区别?若是男儿,就理当拿得起,放得下,信守诺言,这才像个男儿的样子,倘若连女子都不如,那么,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方小藩呢?”
张皇后心里激动不已,方小藩算是争气了。
“陛下不是说要招揽天下的英才吗?这些日子,臣妾想了许多东西,方继藩还上过奏疏,臣妾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当初的时候,天下流民不断,这是因为我大明人满为患的原因,因而,人力轻贱,我大明,最不缺乏的,也是人。可如今,不同了。不说其他地方,就说京师和保定布政使司一带,人力却是极为紧张,作坊里要人,这么多宅子、道路修建要人,铁路也要人,可是呢,人力依旧不足。这个时候,还拼命的压着女子,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说什么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对天下,有什么益处?陛下也看到了,现在棉纺的作坊,已经兴起。损害最大的,是哪里?是寻常的百姓,百姓们虽然得到了便宜的布料,可从前,家里若有妇人,还可以让妇人们做一点针织女红,补贴一些家用,可如今呢,再没有人肯收购她们的女红和针织了,她们不能在家里女红纺织,敢问陛下,难道真让她们,无所事事?”
弘治皇帝听着皱眉。
张皇后道“天下有变,这是大势,西山那里在变,新政是变,下西洋也是变,就连陛下和刘卿家人等,又何尝没有变呢?大势已成,岂可逆之而行,臣妾当然不敢妄图干预政事,前些日子,臣妾折腾出了一个妇人联合会,其实……并非是想闹出什么事端来,就算要变,那也该是徐徐图之,臣妾这妇人联合会,不过是想为出来做工的女子,做一些主而已,免得她们受了欺负,这是臣妾母仪天下应份之事。现在……小藩已是人才,陛下因为她是女子,就不敢用?又或者是,在陛下心里,是不是女医官,也要统统辞去,还有那新建起来的棉纺作坊,那里这么多的女工,是不是也将她们赶回家去。”
张皇后端庄大方,正色道“将她们赶回家去,谁来养活她们,谁来纺织,谁来供应这么多的布料?赶回家,对这天下,对朝廷,有什么好处?陛下要做圣君,圣君就不能拘泥于旧礼,臣妾求的,不过是陛下和刘卿人等,信守承诺,求的,也不过是……那些在外的女子,不被这世人所欺辱,再无其他,更不敢违背妇德,引发什么大乱子。可若是陛下和刘卿们,连这么一小步都不敢迈出去,这是要置信义于何地呢?臣妾言尽于此,请陛下容臣妾告辞。”
说罢,一礼。
旋身,下了玉阶,在诸宫人们的拥簇之下,出了奉天殿。
从奉天殿里出来。
张皇后眉飞色舞。
痛快。
早就看不起他们平时动辄妇人如何如何的态度了。
今日,亏得了是方小藩,让他们哑口无言。
如此,才叫做吐气扬眉啊!
………………
第二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