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胤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觉得此刻我与王爷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有些话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反正我有杀害了王妃的命案在王爷手上把着,我已无路可退,你怕什么呢?
“因为白玉胡同的血案,你我双方都已经紧紧地绑结在一起,就算我没有杀害王妃,你也绝对不会放我脱身的,不是吗?
“当年最后你同意把永平嫁给我,难道不也存着把我和荣王府绑在一起的心思?”
荣王在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深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知你向来巧舌如簧,可你休想在我面前耍什么心眼。你能把王妃耍得团团转,在我这里却绝不可能得逞!
“给你的三日期限,不会有一时一刻的松动。时间一到东西不到手,你擅闯宗庙,杀害王妃的事,我必定告去宫中。
“你也休想拿那扇子来要挟我,我虽然一定要拿回那些东西来才能踏实,但反过来看,东西已经不在我手上,谁也不能证明我干了什么。
“就是它被晒到了太阳底下,我也可以跟那人说,这一切跟我不相干。他胆子再大,总归也是不可能在此时明目张胆地动我。
“把你那些心思收起来,想活命,就老实些!”
随着话音落下,荣王再次拍响了桌子。
徐胤望着被他拍的跳起来,又翻滚在桌面上的杯盏,缓缓的咬住了下唇。
……
徐胤前脚跨出归元楼,后脚连冗就跟得上来。
“王爷可是又向老爷施压了?”
徐胤阴沉着脸不语。
连冗默了下遂道:“老爷如何不把扇子可能落在裴瞻手里这一猜测告知给王爷?”
“告诉他后他能如何?”徐胤猛的回头,“他干得倒裴瞻吗?告诉他之后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扛不住后果主动去宫里交代罪行,一个是拖出一个替罪羊来!
“这件事情就算他认罪态度再好,王府就算不被灭也绝对会伤筋动骨!他舍得豁出去吗?他如果舍得,就不必战战兢兢隐藏到现在了!
“而他如果不这么做,他就必须得想办法防止裴瞻把他给告了,最好的防范策略就是把章家或者我推出来当替罪羊!章家被推出来,梁宁的事就瞒不住!我也同样是个死!”
一席话被他压的极低极低,每个字都仿佛被他从齿缝里挤出来。
连冗脸色顿时凝重:“这么说来,此事不但不能告诉,且还需要瞒下来?”
徐胤深吸气:“永远不要把生机寄托在别人身上。荣王绝对没有能力跟裴瞻斗。”
“可如果扇子是在裴瞻手上,此刻他应该交出去了吧?为何没有动静?”
“那必定是因为他们还不确定死者的身份。”徐胤咬牙,“这个秘密哪那么容易让他们知道?真有这么容易,荣王父子这些年不是白干了!”
连冗凝眉:“可如果他们不知道死者身份,又如何会知道这把扇子?又如何会得到那把匕首?”
徐胤被问住了。
一会儿他才缓声回应:“这正是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但你却提醒我了,裴瞻此番进驻王府,只怕也是为了试探摸底。”
“这可有点麻烦,”连冗也感到焦灼,“既然不能把这个猜测告诉王爷,咱们也定然无法从裴瞻手上取回扇子,那三日一到,如何向王爷交差呢?
“小的看这番情形,王爷说要告老爷擅闯总庙杀害王妃,不像是吓唬人。如此一来就十分被动了。”
徐胤被戳到痛点。
他快速走了两步,又停脚咬牙:“山不转水转!我一个大活人,哪能让尿给憋死?他不给我活路,我便只能自寻活路了!”
连冗抬头:“老爷?……”
深沉的夜色之下,徐胤整个人原本都在黑暗里,顶上的廊灯却恰恰好给了他一束灯光,从他的额发眉眼处照下去,果然使他看起来阴翌得如同地狱魔鬼。
……
上回杨蘸挨了裴瞻两口子一顿暴打,心里头何尝不恨?
但此番裴瞻乃是奉旨而来,且他又是荣王府的少主,不出面接待不行,于是只好强行把这一桩给先抹去。
把裴瞻让到了临近归元楼的小偏院后,他先把好茶好水的伺候上,然后凄凄然道:
“王府突遭巨变,倒劳烦将军亲自率军前来护卫,多有惭愧。这一处景明轩,就腾出来给将军临时处理军务所用,里头厢房也收拾好了,家私用具都齐全,以备将军劳累时歇息。”
裴瞻瞄他一眼:“世子节哀。”
杨蘸垂头拱手,摇头叹气,抹起眼角来。“我母素来乐事好善,仁厚待人,哪知今日却遭此恶报,实乃天爷不公!”
裴瞻道:“我听说那天夜里闹的动静挺大,咱们两家隔的也不远,世子有为难之处,怎么也没往家里来送个讯?裴家别的能耐没有,打架的人却不缺。”
说起来裴瞻和傅真还间接背着锅呢,荣王妃明明就是被徐胤亲手推到王府侍卫的刀剑上,当做盾牌被刺死的,荣王府却对外说荣王妃是被刺客杀死的,这刺客说的是谁?
是徐胤还是他们两夫妻?
哪怕荣王不知道拿走扇子的是他裴瞻,裴瞻也不忿气被拉扯上。
所以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派他带兵来荣王府,他也还是一个字儿也没多问地来了。
“当时已经乱成一团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打架二字顿时刺得杨蘸脸上抽搐……
……
裴瞻他们都领了差事,所以约好的晚饭结果只有傅真带着梁瑄前往赴万宾楼。
吃了饭傅真打发杨彤带着梁瑄去玩,而后就在楼上把荣王府的事向宁夫人和盘托出了。
“荣王妃真是徐胤杀死的?”
宁夫人难掩心底的震惊。
“千真万确。”傅真缓慢说道,她的语声也无比阴寒,“他只要他要的,他不要的,动起手来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宁夫人紧攥着双手,恨声道:“荣王妃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可终究是他的岳母,他竟然转念之间就能把她送去赴死,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表面温润,私下却如此心狠手辣的?”
傅真定坐半晌,说道:“大概,他天生就没有心。”
宁夫人听到这里,心有触动的看向她,片刻后又不忍地把目光转开,问道:“说说你们找到的东西吧。那把扇子呢?”
傅真把扇子拿出来:“您看这扇子上刻着的凤凰,是不是与外祖父留给您的信中那只凤凰一样?”
宁夫人仔细看过,气息就浮动起来:“一样,就是一样的!可这个绣着‘奕’字的帕子,又说明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