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生的娇艳无双,却偏偏阴寒着脸,明明身躯纤弱,却扛着一把长剑,隐隐一股杀气腾腾之象。
“……傅真?!”
徐胤面肌一颤,腰背绷直。
傅真扛着剑,缓步跨过了门槛,目光直直的落在了他身上。“看不出来徐侍郎还挺念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徐胤说着,站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傅真这个样子,也从来没有想象过她也有这样一副样子,但此时一股惶恐不由自主地从他心底那个窟窿处涌了上来!眼前这道影子与他脑海深处的那道影子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我以为就凭你机关算尽的这副脑子,不至于想不到你刚才出宫时那么顺利,是我们故意放水!”
徐胤抿住了双唇。
一旁的护卫相互对了眼色,大喝一声“杀!”而后举起长剑就将傅真围住!
可是与此同时,傅真肩膀上的长剑已经点住了地面,就在落地的那个瞬间,她整个人已经腾身跃了起来!
“敢欺负我五婶,我一炮轰死你!”
梁瑄大嚷着从外面冲进来,手上两颗霹雳弹堪堪砸向了杀破了的这群护卫当中!
随着轰轰两声大响,二十来个护卫被掀翻了三成!余下那一批迅速持剑朝梁瑄刺来,但才刺到半路,紧跟在梁瑄身后、带着大批将军府护卫的梁郅就挥剑将他们十几把剑全数挑开!
“瑄哥儿!这帮兔崽子刚才密谋要劫持你为人质,他们就交给你,你来收拾!”
傅真落到地上,剑指着梁家护卫:“去把这些人全部圈起来!”
不曾被炸伤的这批徐家护卫立刻后退到了院墙上,防卫住了徐胤的左右侧!
梁瑄气的哇哇大叫,把手上还剩下的两颗霹雳弹塞入怀中,然后跺脚:“给小爷拿棍子来!我要一个个打死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小爷的头上,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当软柿子吗?!”
“拖出去打!”
傅真将剑插入剑鞘,“老娘还有一笔账没了!让你二叔留下,你别在这碍事儿!”
梁瑄立刻吱哇叫唤着梁家护卫们来拖人!
而梁郅则脸色如冰,怀抱着长剑立在门廊下,如同观音座下的一座罗汉!
徐胤听到傅真的话,原本就已经凝住的双眼又是一震!
他目光定住在了傅真的身上,没错,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傅真,她的生父傅筠,曾经为了求个官职还在他面前俯首帖耳!
几个月前的白鹤寺里,她连应对永平的刁难都还需要裴瞻来护佑!
可是此刻——
这个仅仅在几个月之前还被传言,几乎要死去的女子,她竟然拥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这已经震得他说不出话了!而她竟然还说跟自己有一笔账?
她与他之间能有什么账?
明明在不久之前自己与她还根本不认识!
他重新打量着傅真,他这才发现,与第一次见她时相比,她已经丰润了不少,元气也丰足了不少,不知什么时候起,京城里关于裴瞻娶的这个夫人有不足之症,随时可能死去的传言,已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她虽然还是瘦,但却又显得那么健康有活力!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满满都是勃勃生机,闪耀的就像是大漠寒夜里,天幕之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徐胤突然间呼吸一窒,深嵌在脑海里的疑问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我特么当然是你的债主!”
傅真一声大喝,长剑上扬,就见寒光一闪,身后的护卫才刚刚抬手阻挡,就听唰的一声,徐胤一方衣袂,已经被剑刃割裂了下来!
徐胤面如土色,猛的往后退了两步,栽倒在护卫身上!
“是梁家剑法!……你,你,你……”
“你”什么?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每一个字都像是眼前的剑刃,在割他的喉,扎他的舌头!仿佛要将他凌迟处死!
他上一次见到女子使梁家这招剑法是什么时候?
还是在西北。
十四岁的梁宁在战场上剑挑大月一个小将领,当时她就凭着这一招将对方刺了个对穿!
他最喜欢看她在沙场驰骋的样子,虽然比起她哥哥一辈的那些老将来,她还有些稚嫩,可是整个西北大营里,与她同辈的低阶将领,能够像她一样英勇又拼命的却并不多!
而她那般英姿飒爽的样子与方才这一幕一模一样!
只不过十四岁的梁宁杀敌的眼神是热烈的,狠辣的,而眼前的女子眼神是冰冷的,刺骨的!
这不可能!
他早已对傅家的家史了如指掌!
他傅真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练得出这样一身武功!同时有条件把这身武功招式又练得如此之熟落!
“太……太平?!”
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他终于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是她!
她是梁宁!
她不是傅真!
她是他在盛元十四年深夜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亲手点火烧死了的梁宁!
“真是感动,徐侍郎还记得我?”傅真把剑提起来,讥诮地望向他,“还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呢!”
“你真的是她?!”
徐胤嗓子裂了!
纵然他有过无数次猜疑,也有无数种迹象成为佐证,实实在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还是震惊到脑子一片空白!
“这怎么可能?!”
当年那场火那么大,她绝不可能生还的!
何况事后他还亲自给她验过尸,那的确是她,她绝不可能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他忽又看向她身后的梁郅。
梁郅纹丝不动,但是他阴寒的目光以及双拳紧握到骨节发白的姿态,已经足能够说明一切了!
如果这不是梁宁,梁郅绝不可能会在此。
梁宁不但没死,而且梁家人也早就心里有数!
要不然先前在乾清宫里,当荣王指控自己就是杀害梁宁的凶手时,梁郴一定会当场失态!
他往后一个踉跄,脸色变成了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