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简单?”李仪脸色更凝重了,“我们在这个人的住处发现了一些东西,现在不知道他是被掳走了还是有了别的危险,不管是怎么样,在我眼皮底下出了事情,这个罪名老头儿我也承担不起呀!”
“你们发现了什么?”
“他的住处有打斗的痕迹,床铺上还有不少血,我们搜查了他的屋子,还发现了一些大月的钱币!”
“大月的钱币?”
傅真愣了,杨奕在失踪的这些年里去过西北已经让人意外,他竟然还随身有大月的钱币,那岂非证明他去过大月,甚至还很可能在大月生活过?
“那些钱币还不止些许,大大小小的都有,还有几件大月人的服饰。
“我不知道此人到底跟宫中有何关系?但他屋里那般情形,我是必然要担干系。”
这当然了!
出事的可是皇长子!
如果让帝后知道皇长子没有死在太子手下,而是在奉命追寻他的李仪眼皮子底下出的事,与此相关的谁能捞得着好?
傅真默凝片刻,问他道:“给你下绊子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你现在知道了吗?”
“不清楚!”
“那他们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几个月之前!后来就再没出现过了。”
傅真曲奇的手指头揉起了太阳穴。
这批下手的人,无论如何可以排除废太子了,他已经认定六年前杀死了杨奕,凭着死者身上的证据,他压根没有对此产生怀疑。
剩下的人,理应就只有皇帝的人和皇后的人了,可无论他们哪一方,都不可能会对杨奕下手。
再说了,既然他们已经找到了杨奕,自然就没有必要还另外派人再追寻了。
所以这下手的人,十有八九是另外一波……
“那你想我如何帮你?”她问道。
李仪沉下气来:“我思来想去,这是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与其拖着瞒着,倒不如主动将事实说出来。
“可是我却不知让我接镖的这人是谁,你如今已是将军夫人,有上达天听之能,别的我不要你帮,你只要帮我寻出这人来即可。”
傅真疑惑:“这些年你难道从未曾联络过他?”
“他们都是每隔三五个月来寻我一次,从未曾留下让我找到他的方式。
“可是最后一次他们来寻我却是半年多以前,也就是说沧州那边出事之后,他们就没再出现过。
“我如今一不敢对外泄露此事,二又不敢再拖,只好找你了。”
李仪说到这里,竟然起身向她做了个揖。
傅真连忙站起来:“老爷子你帮过我不少忙,你怎的如此见外起来?
“你先将那人形容相貌细细告知于我,我来替你想办法。”
“甚好甚好!”李仪连忙扬声,“给我取笔墨来!……”
……
裴瞻回到府里时,路过傅真所居的正房,频频往屋里头瞅了两眼,没看到傅真的影子。
倒是紫嫣看见了,放下正在折叠的衣裳走了出来:
“将军回来了?您寻少夫人有事?”
裴瞻脸上不大自然:“无事。”
紫嫣暗觑他两眼,笑道:“泰山馆的李老爷子回来了,少夫人方才被请了过去,天色也不早了,估计也该回来了。
“少夫人走的时候说过,要赶回来与将军一道进晚膳的。”
“是么。”裴瞻更加不自在了,“何必这么急急忙忙的,一顿晚饭又没有什么大不了。”
紫嫣看着他笑道:“奴婢也是这么说呢,可是少夫人说,她前阵子回宁家跟母亲学了做菜,她想亲自下厨给将军尝尝。”
裴瞻顿时只觉脸上身上有无数蚂蚁在爬,他插着腰咳嗽了两声,然后瞥了一眼紫嫣,头也不回的朝他的屋里冲去了。
这丫鬟真是胡说八道!
傅真还会亲自给他做菜?
她从小到大怕是连厨房的门都没踏过,两世里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会下厨?
撒谎也不知道找点好些的理由!
他还是先睡一觉,再等着大厨房送饭来吧。
他把袍子扯下来,拿帕子擦了擦手脸,情不自禁地往窗外看去一眼,然后躺在床上。
今日的床睡着不怎么舒服,他连换了几个姿势,也没睡稳当。
一时间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他一个翻身又坐了起来,走到窗户跟前往外一看——是她回来了。
一进门就跟迎上去的紫嫣交谈着什么,然后进了屋里。
裴瞻把撩开的窗帘放下来。
他就知道紫嫣那丫头是在胡说!
他回到床上躺下,两手枕在脑后,痴痴的望着帐顶出了神。
傅真回房更了衣之后就朝厨房走去,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在宁夫人身边呆的久了,简单的菜肴还是学会了一两道,就是没有多少机会施展。
之前留意到裴瞻喜欢吃蒸鳜鱼,这个恰巧简单,她便早早地跟厨房里打了招呼,让他们把鱼杀好,她回来后清理完毕,放上葱姜蒜上锅一蒸,倒是也鲜香扑鼻。
拿着回了院子,径直到了裴瞻房里,屋里头灯已点起来了,裴瞻正坐在桌子后头,举着牙箸,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盘子里的菜肴。
看到傅真进来,他抬起的双眼里立刻染上了琉璃灯的光。
傅真把鱼端到桌上,伸手示意他:“你尝尝。”
裴瞻看看她,又看看盘子里的鱼,半天没动。
傅真自行拿了一双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然后睨他:“你还怕我下毒不成?”
裴瞻抿着唇,又看了她半天,这才把牙箸伸进鱼盘里,夹起一块鱼肉在半空看了片刻,看过去道:“这真是,真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