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十一疑惑挑眉。
任天男皱眉,紧张开口:“帮主——那混账狗耗子可有什么消息?”
云十一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本来打算改日再问他,现在见他主动提起,她便问起来:“四当家,那狗耗子是什么来历?什么时候跟在你身旁?平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任天男听完,认真回答:“他是去年夏天开始跟着我的……我问过他是哪里人——他说他是后唐北方人士,因为乡里闹饥荒,他便逃到了这边,说只要混口饭吃,什么事都肯干。起初我奇怪他竟有南梁的口音,他眼神躲闪地说——他的母亲是南梁人,有一阵子曾跟他母亲住过南梁。”
云十一想起他们抢劫她时候的情景,挑眉又问:“他常常去外面溜达吗?帮里的人有好些都跟他不熟,对吧?”
她问过沧海帮好些人这个狗耗子的消息,发现他跟大家都不怎么熟稔,获得的信息也是寥寥无几。
“他常常出去,偶尔一去就是好多天。不过,他也常带一些消息给我——那天在青城外——也是他说瞧见你身上有巨额银票……真是对不住啊!”任天男歉意连连说。
任天聪“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云十一倒也没怎么在意,疑惑问:“他跟跃龙帮有什么关系?平日里跟那跃龙帮来往密切吗?”
任天男赶紧点头,说:“他常去跃龙帮的那个‘顺手’赌场……我去赌钱……也是他带我去的——”
“竟是那厮!”任天聪狠狠地凶骂一句,灰白胡须上下吹动,气得不轻啊!竟敢带坏他任天聪的弟弟——真是可恶至极!
“大哥——我——我只去过三次……”任天男老实回答。
“三次?!就输了那么多?”云十一挑眉问。看样子,这家伙是被人家当肥羊宰了!
任天聪和吴德林听得也一愣,直觉事情肯定另有隐情,都赶忙凑近,等着任天男回答。
任天男见大家脸上神色谨慎,只好乖乖回答:“那厮起初叫我去……我不敢,说帮规不许帮众赌博。他就说只去看看。后来我去了,看着看着,我觉得很容易……就忍不住手痒……赌了起来。第一次我赢了不少,有好几千两!于是我隔天又去了……可就输了……几乎把我所有的积钱都输了……”
云十一猜道:“第三次你就借钱豪赌了,对吧?”
“那厮说没钱没关系!平时总有好多人去跃龙帮借钱,让我去借并把输的赢回来,我也只是想赢回自己的钱……可是又都输了……后来又借,也输了……”
任天聪冷哼:“你可知道,那些赌债的利息有多大?!一个月竟要翻倍!两个月要整整两百万两!你这没脑子的畜生……!”
任天男自知自己错得离谱,被大哥骂着不敢回话,老实地低头。
云十一却抬手阻止大当家继续,神色认真又问:“你后来借的五十万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来,不得有任何隐瞒和疏漏。”
任天男眼睛微闪,老脸一红,好半晌后才回答:“我喜欢上……一个烟花女子……那女子貌若天仙,舞姿轻盈,才情也……”见自家大哥死死地瞪着自己,他躲闪眼神,赶紧补充:“她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我想为她赎身娶她为妻……可是,她是头牌花魁,身价很高。我只好到跃龙帮再借了五十万两……”
“也是那狗耗子带你去的?”任天聪冷哼,语气肯定。
任天男连忙点头,说:“他说这钱的利息不高……一个月就十万两……”。
“十万两?!不高?!你怎么一点脑子也没有!我们沧海帮一年的盈余也就十来万两,你打算怎么还?!啊?!”任天聪讥讽道,冷眼瞪了瞪他。
任天男不敢开口,涨红脸低着头。
云十一似乎想起什么,脱口问:“那花魁——你为她赎身了?”他身边不是有很多风骚女子吗?后来在大当家的坚持下,冷独秀把那些女子都解散下山了。难道那花魁也在那些女子之列?
任天男却拼命摇头,说:“我去为她赎身……可她却拒而不见……我等了许久她都不见。后来,狗耗子说把银票拿给她看,让她清楚我的决心和情意……他拿进去了……可是他出来后,却说这钱根本不够……”
云十一听得皱眉,催促道:“后来呢?钱究竟去哪儿了?”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家伙劫财劫色的同时,却是被人骗财骗色!
“她哭哭啼啼说她的双亲欠下巨额债务,才把她卖到烟花之地的……还说,卖身的钱根本就不够还上……我见她哭得伤心,又心疼她这么出身……就把那钱留给她还债……给她许诺说等我赚了钱,立刻帮她赎身。”任天男低低说完,眼里情意甚浓。
“啪!”突然一阵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原来是任天聪一巴掌拍在床沿上。
只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圆瞪,对床上的人凶道:“你这混账东西!压根就没脑子!你知不知道,那烟花女子根本就是狗耗子的相好!他们合伙起来讹你的!”
任天男听完一愣,摇头反驳道:“不可能!她……她对我芳心暗许!我说要给她赎身娶她时,她高兴得直掉眼泪……怎么可能是狗耗子——”
“住口!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就说你没脑子吧?!我早该把你打死——”任天聪气得胸口鼓鼓,指着他大骂。
吴德林立刻上前,赶紧拉住他,又回过头训道:“老四!大哥去给你还债的时候,听那跃龙帮的人亲口说的!那青楼女子确实是狗耗子的老相好!你也不想想,一个烟花女子,哪里需要几十万两去赎身?!二十万就足够买下几座青楼!你被人骗了!”
任天男被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想起什么。接着,喃喃自语说:“……怪不得……他们的口音那么像……听起来就是南梁人……怪不得每次见她……都是狗耗子牵的头……怪不得……”
突然,“啊!!”地大叫起来,眼睛红通通的,泪水凌乱,拼命地捶打床板,歇斯底里地叫喊:“天杀的!原来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一心系在我身上!却原来是为了骗我的钱!啊!!啊!!贱人!都是贱人——!!啊!!”
房间里的众人吓了一通!
“扑通!”一声!他一把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晕死过去。
“别愣着!快把他弄起来!”云十一大声喊道。
三人七手八脚,手忙脚乱终于把任天男弄回床上。吴德林连忙把脉,不一会儿,眉心紧锁,说:“不好!四弟气急攻心,伤心过度……脉象极其混乱!”
云十一连忙拉住他的另一只手,默默把脉。
“帮主,这臭小子怎么样了?很严重?”任天聪凑了过来,紧张问。
云十一点头,道:“他的身体一再受创,本来就很虚弱,如今又气急攻心……二当家,让蓝墨把我的背包拿来!快!”
吴德林慌张点头,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很快,蓝墨就抱着大背包来了!云十一立刻迎上去,低头捣鼓起来。
“呀!帮主,你也会针灸啊?”吴德林惊讶问,眼里满是好奇和羡慕。
云十一手指夹针,一根根扎着,小心地避开木乃伊绑带,搞怪一笑:“会啊!不过,我很少用,除非……”
一旁的蓝墨好奇问:“帮主,除非什么啊?”跟主子相处两天,发现他为人特别亲和,他也就渐渐胆大起来。
“除非病人真的好严重,我就活马当死马医咯!没办法——技术不过关,就当练习练习!”云十一笑答。
“啊——!”两个当家的闻言,口瞪目呆。
“那——那——”指了指床上的人,吴德林惊慌问:“那接下来——会怎样?”
“会发烧,会胡言乱语,然后喊疼,最后昏迷。”云大夫认真回答,表情却是搞笑得很,挤眉又挤眼。
“扑哧!”蓝墨忍不住笑起来,又赶紧捂住嘴巴。现在可是危急时期……
两个当家的瞧见她那搞笑模样,哭笑不得,这人命关天的,帮主却突然吊儿郎当起来,他们也呆了……
云十一却不这么认为,不这么做,眼前的两个老家伙怎么受得了啊?!还不紧张死?!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发起热来,迷迷糊糊地说起话来。
云十一斯里慢条地收拾工具,忽然——惊讶抬头——
只听得床上的人不停地低喃:“舞飞云……你骗我……贱人……舞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