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治疗,我可以帮你,你不需要治疗的话,我也可以走。”
洛杨在门口听的清清楚楚,他生怕潘广深会对沐春动手,虽然潘广深两年来从来也没有严重暴力问题,他本身也不是那种暴力重犯,但是最近一周以来,潘广深的变化非常大,乱吃东西,甚至把脏东西擦的到处都是。
虽然没有出现打同房间的其他服刑犯的情况,但是他每天这样脏乱,直接让别人想找他麻烦,推搡之下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全监狱也没人说的清楚他怎么就突然乱吃东西,卫生所那边想要帮忙看看,潘广深完全不配合,医生也很无奈。
周处长这才想到可能不仅仅是生理上的问题,要不然请一位身心科医生来看看。
洛杨有些担心沐春,服刑者和一般的病人完全不同,就算是狱警也不一定弄得清楚每一个服刑者的想法,要解决潘广深这样的难题,一位年轻医生恐怕未必应付得来。
沐春找了找门把手准备离开,结果......没有找到门把手。
这门从里面是没有把手的!
沐春忽然心中一阵咯噔,“这是......我也出不去了?”
洛杨的脸出现在门外,“要开门吗?”
沐春摇摇头。
经过十分钟沉默,潘广深终于开口,“我不要治疗,我觉得我没救了,我想死了算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沐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很好,这样你就可以一了百了解脱了,也不用吃那些东西,之前那些东西也都白白吃了。”
潘广深双眼通红,仿佛强弩之末一样嘶喊着,“不用你管,我就是个没用的人,我就是个没用的人。”
“我也是个没用的人。”沐春哀伤地坐在地上,悲苦万分地说。
潘广深一边咳嗽一边打量着沐春,“你怎么会是没用的人,你是医生,我才没用,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好。”
“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你想做什么?”沐春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想要重新来过,我不要。”潘广深用力将额头砸向了墙。
几下之后,额头砸出血来。
洛杨听到动静,轻轻敲了下门,在沐春的建议下,洛杨同意先带潘广深去卫生室包扎。
十五分钟后洛杨将潘广深带到一间干净,明亮的房间,房间里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虽然没有身心科门诊室那么舒适,但是也比刚才那间单独关押的房间看上去更有生气。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潘广深的脸上。
潘广深眯着眼睛,看了很久,他痴痴地凝视着窗外,好像一部分灵魂已经顺着视线飞了出去。
如果人的灵魂可以随着视线冲破壁垒,突破高墙,沐春相信这里有很多服刑者已经无数次这样做了。
真正的不自由出现的时候,一个人究竟要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
沐春知道这是围绕在服刑者,尤其是很多无期徒刑和重刑犯心里非常大的折磨。
潘广深现在也正面对这样的折磨,觉得人生没有意义,觉得自己没用,非常的自卑和绝望。
在沐春查阅的关于服刑者的文章中,最常见的词就是【自卑】和【绝望】。
随后的四十分钟里,两人的话很少,洛杨仍然守在外面,偶尔听到几声潘广深的狂叫声,更多时候是潘广深用他家乡话说的不知道什么......
洛杨猜想,潘广深可能在对沐春——诉说衷肠。
送潘广深回单人监管室的时候,潘广深问洛杨,“我能不能洗个脸,换身衣服。”
洛杨惊讶地看了看潘广深,又把视线投向他身后半米处的沐春。
沐春点了点头,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好,我带你去。”洛杨说着又问了一下沐春是不是认识办公室怎么走,沐春道:“还记得。”
沐春在办公室补全了刚才潘广深的治疗记录,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洛杨才回来,走进办公室的洛杨简直有些兴高采烈。
“嘿,我说,身心科医生还真有一套啊,难怪周处长说一定要相信你有办法,让我全力配合呢。”洛杨说完,挽起袖子挤了一点点消毒洗手液用力洗了一会手,用纸巾擦完后,沐春听到水龙头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反复响了三次之后,洛杨才到沐春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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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春愣愣地看了一眼洛杨,没有说话。
洛杨却有一肚子话想说,也有一肚子话想问,首先他很好奇沐春是不是和潘广深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为什么他能听懂潘广深的话呢?
“他的普通话我们有时候都听不懂,刚才我还听见他在里面说家乡话,他的家乡话我更是半个字都不明白,可是听沐春医生说话根本就完全是本地人的口音啊,怎么会听得懂潘广深的话呢?真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