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春的指引下,方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教授过去的事,说到好笑的地方时,他看起来很快乐。
沐春问方明是不是打算去北方看看教授,方明摇摇头,“那会让他觉得没有尊严。”
“的确,没有谁规定一个人到老了或者面对死亡的时候还要考虑别人的心情。教授大可以像个孩子一样任性。”
沐春走到方明旁边,和他一起并排坐在了沙发上。
方明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惊恐无望地看着门诊室顶上的双排灯管。
灯光照映在方明硬朗、苍白的脸上。突然,他说,“你知道教授在那家医院是几号床位吗?”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风从紧闭的窗户里钻了进来。
“15号”,沐春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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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总有很多不可解释的巧合,方明是个不迷信的人,他冷静甚至有时候显得冷漠,但是他也会不安,会陷入某种不可理解的困境中,左手绑住右手。
一个外科医生的双手是不能被绑起来的。
当天下午,方明做了一个决定,让那对夫妻给他们的老父亲办了住院手续,病床号就是15号。
沈子封被方明赶回了花园桥社区卫生中心,虽是不放心,但是大家都职责在身,并且责无旁贷。
回花园桥的路上沈子封向沐春打听为什么方明突然不太正常,沐春没有将教授的事情告诉沈子封,因为沐春知道,方明并不希望别人了解整件事,他坚强的表面也有脆弱,而脆弱并不是该拿出来被所有人讨论的东西。
有的时候,有些脆弱人们只想藏起来,藏起来不讨论甚至比拿出来讨论更好,而有的时候另一部分人希望与他人分享脆弱,并在他人的帮助下重新收获坚强和勇气。
身心科治疗因人而异,因事而异,沐春裹紧了外套,在寒风中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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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整个下午都留在外科病房区,看起来一头扑进了工作里,下午他做了两台手术,忙到八点才吃上晚饭。
15床的家属再也没有发出任何抱怨,甚至在电话里和家里人说道,“医生很好,已经都安排妥当,过年前应该能回老家。
是啊,老人不就是这点落叶归根的心愿吧,说什么一定不能年后手术,一定要过年好好回去渐渐亲人。
不过话说回来,可能也是怕年后手术,心里没了期盼挺不过去吧。”
从检查到分析病情,制定手术方案,方明几乎一刻不停地工作。
一直忙到九点半,护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给他端去一份外卖牛肉饭,方明吃了两口又投入到工作中。
护士有些不放心小声讨论着,方明像是种了邪一样,全身心埋在工作中,完全忘记了下班这回事。
夜色降临,晨曦初绽,方明几乎一夜没有合眼,直到第二天早上工作忙完之后,他回到花园桥医院的门诊室,又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方主任,你看起来有些疲劳,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沈子封坐在方明对面,小心翼翼地问。
方明没有回答,而是一个接一个治疗病人,他的眼睛里藏着丝丝红色的血丝,黑眼圈也异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