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气很闷热。
虽说已经到了九月,但气温依旧居高不下,二哥去跟鬼荣见面的时候都是穿着拖鞋去的。
没错,一个地位颇高的社会大哥,穿着一双人字拖,短裤加衬衫,拿着一瓶汽水就打车去了鬼荣的地盘。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想跟鬼荣好好谈谈,顺便也想看看,鬼荣究竟有多信任他。
这两个黑社会分子在下午见了面,就在鬼荣旗下的一家赌馆里。
“妈的,你这地方也他妈不知道打扫打扫。”二哥进去的时候直捂着鼻子,眼神说不出的嫌弃:“鬼荣,你多开几扇窗户能死啊,闷死老子了......”
“屁事多。”鬼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带着二哥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二哥跟鬼荣见面的时候,身上就别着一把手枪,这是他防身用的家伙,可不是用来干掉鬼荣这孙子的。
而鬼荣呢,他身上也恰好有一把防身用的手枪,至于是用来干掉谁的......
“你要杀我啊?”鬼荣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麻将桌对面的小东北,他挠了挠头:“不应该啊,白宝国派你来杀我,这不就是要把你赶尽杀绝吗?你最近招他了?”
“没,估计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料理料理我。”二哥把脚搭在了另外一张椅子上,轻轻摇晃着坐着的木椅,表情很郁闷:“老子也没做什么找死的事儿啊,你说他怎么就盯上我了呢?这意思是非得玩死我啊。”
二哥的确没有做任何危害社团的事,甚至可以说,他做的事都是为了社团好,除开某些跟鬼荣的交易之外,他还是能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堂主。
白宝国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玩他,理由有很多,但二哥猜不出究竟是哪一个。
是因为白宝国见局势渐稳,已经不可能跟南港区再分出个输赢,就准备趁着这机会,处理掉对他威胁性最大的二哥?
还是白宝国觉得,二哥跟鬼荣走得太近了,要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以后要除掉二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追根究底,白宝国要杀了二哥的原因还是那一个。
他不信任二哥。
从二哥被捕的那件事他就能看出来了,二哥眼里有理解的意思,更多的则是一种隐忍跟沉默。
与其留二哥在身边,还不如干掉二哥,把傻哥留着。
只要在这些事里做一些手脚,把二哥的死归结到其他人手上,指不定傻哥被白宝国卖了还帮白宝国数钱呢。
“你说啊,要是你不杀我,白宝国会怎么收拾你?”鬼荣吩咐着手下去拿两瓶凉汽水过来,好奇的问二哥。
“我杀你,就是忠。”二哥丢给了鬼荣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慢悠悠的抽着:“不杀你,就是反。”
“嗯,杀了我,我们之间就算是玩完了,白宝国看得够深的啊,不杀我,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收拾你。”鬼荣笑呵呵的说道,眼里透着一股子思索的意味:“但我觉得,你不杀我,他也不敢随便杀你。”
“一般都是先借着这里有,砍去我的左膀右臂,把我的势力架空,然后就让我变成一个空架子,跟当初一样,帮他办事,但手里没有实权。”二哥说着自己猜测的内容:“只要我被架空了,那么就等于是死了,迟早得栽在白宝国手里。”
“你可以跳出来说话,就说,白宝国这孙子丧尽天良,非得让你来杀自己的兄弟。”鬼荣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只要我敢说,那么就是明着反了,他能活活玩死我。”二哥苦笑道:“白宝国这人深不可测,既然都逼我到了这一步,那么他肯定有后手,下棋不能只看一步啊......”
鬼荣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默默的喝着汽水。
隔了几分钟,鬼荣喝光了瓶子里的凉汽水,把瓶子放在了桌上,也在这时候问了一句他最想问的话。
“你真要杀我啊?”
“是啊,我今天就是要来杀你的。”二哥冷笑道,把腰间的手枪抽了出来,拍在了桌上。
鬼荣一脸纠结的说道:“你说说,我对你这么好,你要杀我是不是太亏心了?”
“也是。”二哥点点头。
“上次我是不是还欠你二三十万没还来着?”鬼荣又问。
二哥这时候把枪收了回去,苦恼的说:“那么就不杀你了,妈的,你死了,谁还钱啊?”
鬼荣一动不动的看着二哥。
二哥一动不动的看着鬼荣。
两个人忽然都笑了起来,他们笑得都很开心,仿佛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