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风茫然地在灵隐寺里走着,他为何会还阳?自己不是死了吗?为何会在一个多月后,又活了过来?而死后的记忆,却变得一片空白……头痛愈烈,躺了几日依旧浑身无力,仿佛这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使用起来,异常吃力。
他抬眸间,花红柳绿之处,滑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猛然跳了起来,难道是他,他也活了吗?可为何穿着女人的衣衫?他急急朝那个身影赶去,而那身影却已消失在人流中,他望着茫茫人海,心底呼唤着:清飞,清飞,你究竟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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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而张玄,却一口气跑上了山,就连张世怀都气喘吁吁,脸皱成一团,暗道:师傅可真强。
张玄刚跨进禅院,一个小沙弥就迎了上来:“请问女施主要找谁?”
“席老爷和席老夫人。”
“请问您是他们何人?”
还要盘查?张玄愣了一下,随口说道:“侄女!”
“那这边请……”
“对了。”张玄问道,“席少爷还在吗?”
“在。”小沙弥边带路边回道,“席少爷方才下山散步去了。”
“散步?”张玄暗喜,难道真的没事?心一下子放下,果然是自己杞人忧天,将那女娲族的提示想歪了。
“是啊。”张玄却没想到小沙弥居然接口了,“席少爷昏迷了两天了,今日才醒来,需要多多活动。”
“昏迷?”张玄想起了两天前,半夜的那个梦,“是不是在两天前晚上昏迷的?”
“正是,因此席梦如女施主,才嘱托我们别让外人打扰席施主。”小沙弥淡然地笑着,仿佛心中在揣测这位女施主看望的,是否真是席家两位老人。
张玄的心开始发紧,先前不祥的预感变得强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导致天行昏迷?真的只是普通的感冒?难道遇到什么妖精,被打败了?那一定受伤了,否则也不会昏迷这么严重!
看来今天不看见天行,她的心,是不会安生了,只这半天,就提起放下,再提起,再放下,这七上八下的,让她好不安心。
“师傅。”张世怀看着脸色渐渐变得焦急的张玄,担忧道,“天行师傅是否真的出事了?”
张玄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跟着小沙弥,既然他说席少爷醒了,还下山散步,就说明他应该没事了,过会碰到他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居然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她一声。
面前是一个清幽的院子,假山绿树,花圃彩蝶,还有一处小小的喷泉。禅房里,是一声声诵经声,诵经的是一位老妇人,虔诚的跪坐在蒲团之上。
“就是这里的,女施主请便。”小沙弥转身离开。
张玄师徒站在院中,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席老夫人,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或许是席老夫人听见了院中的动静,放下了木鱼,轻声道:是梦如来了吗?”她缓缓起身,是一位面色红润,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在她看见院中的张玄时,她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异的表情。
“是你!”席老夫人就如见鬼般,一手指着张玄,嘴唇颤抖地无法言语,“你又来干什么!”
张玄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席老夫人的表情,她想起了席梦茹的告诫,糟了,都怪自己心急,刺激了这位老夫人,她定是把自己当作了柳清飞。
席老夫人趔趄地跑出禅房,站在张玄面前,大喝着:“你这个狐狸精,我家风儿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你又想把他带走吗?”
什么意思?张玄懵了,什么叫狐狸精,什么叫席风从鬼门关回来?面对席老夫人的责骂,张玄只是莫明其妙地看着,她第一次,居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席老爷也从里屋跑了出来,手中还提着桃木剑,大喝着:“砍死你这个妖精!”
“师傅!”张世怀立刻拦住席老爷,那桃木剑被张世怀牢牢接在手中,席老爷怒不可遏,奋力拔剑,张世怀松手,席老爷便跌倒在地。
“小怀!”张玄立刻喝止,再怎样对方也是一个老伯。而且,看他们两人的神情,定是有什么误会。
而就在这时,张玄想见的人居然出现了!
只见他飞快地跑到席老爷身边,担忧道:“爹,没事吧,你们!”他缓缓站起身,眼中是刺人心骨的杀气,“哪来的恶棍,敢在我席家撒野!”
张世怀愣愣地看着马天行,不可思议的呼唤道:“天行师傅……”
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张玄甚至无法反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进来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马天行,出事了!是的,在两天前,就已经出事了!
她脑子瞬即一片空白,眼睛开始迷茫,耳边开始轰响,她木然地转过身,对着张世怀木呐地说道:“走吧,他不是你天行师傅……”也就在她说话后,席风终于发现院中的张玄,他缓缓将视线移到声音的源头,惊喜渐渐浮上他的脸,而席老夫妇的神情则开始变得绝望。
“你还活着……”他惊道,“太好了,我们……”但还没等他说完,张玄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然地说道:“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柳清飞,世怀,我们走!”
“慢着!”席风伸手拉住张玄的手,紧紧握于手中,仿佛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放开,“你不是清飞,怎会知道清飞的名字,怎会来这里找我?”
“你误会了,我来这里不是找你,而是另一个人,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张玄甩开席风的手,她现在怒火中烧,即使面前的人是马天行的前世,她也无法接受他随意侵占了马天行的身体。
“什么我身体真正的主人?你究竟在说什么?清飞?”席风急急追问,为什么他不承认自己是清飞,难道自己的殉情,都无法让他相信自己的爱!
而先前处于绝望的席老夫妇,此刻却疑惑起来,柳清飞居然不认席风,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玄转身望向一边的席老夫妇,轻声问道:“原来你们一直知道?”张玄轻笑起来,但脸上却是让人心痛的痛苦,“呵,我真傻,天行真傻,你们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没发现天行是假的?怎么?席梦茹没告诉你们我的存在吗?”
“天行!”张玄大声喊着马天行的名字,“你真是个笨蛋!”
愧疚,在席老夫妇的脸上出现,是的,从一开始席风从京城回来,他们就已经认出那不是自己的儿子,猜到席风或许已经死去,而这个人,不过是茹儿为了让他们不伤心,找来的替身。至于所有的事,也是在两天前席风回魂后,席梦茹才告知他们的。
当时茹儿直说对不起张玄,那么,眼前这个和柳清飞一模一样的女子,应该就是张玄了。
“清飞,你在说什么?”席风轻轻环住张玄的肩,“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会让我心碎……”
“你心碎?能有我心碎吗?”张玄冷笑着,推开席风,指着一旁的席老夫妇,“为了成全你们一家人的自私,却让我和天行付出代价!我和天行信了你们,帮了你们,最后,你们夺走了天行,还撕碎了我的心,你们,你们吃什么斋,念什么佛!”抬手,力量在手掌凝聚,张世怀一见不妙,立刻大声阻止:“师傅三思!他们是凡人!”
右手奋力往一边的石桌甩去,“垮察”一声巨响,力量汇聚的光球,顿时将石桌劈成两半,胸口发闷,顿时一口鲜血,从嘴中抢出,黑暗,随即铺天盖地而来,眼前,却是她冰冰那双温柔的眼睛。
“天行……”张玄伸向空中的手,无力地垂下,随着她如同落叶一般飘零的身体,一同倒下。
“师傅!”
“清飞!”
张世怀抢先一步将师傅张玄接入怀中,他愤恨地瞪着一旁的席风,目光突然凛起:“不许你碰我师傅!”冰冷的话语像极了马天行,却比马天行更具杀气,“你们一家子,害我师傅和天行师傅还不够吗?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
席老夫妇怔愣地看着那被张玄劈开的石桌,这个女子到底是谁?是他,一定是他,那个迷惑自己儿子的柳清飞,那个狐狸精!原来他真的是狐狸精,否则怎会妖术?怎能忽男忽女?
“妖精!”席老爷惊叫起来,“风儿,你别再被这妖精迷惑了,他是妖精!”
“妖精?”张世怀瞟向惴惴不安的席老夫妇,脸上充满鄙夷,“你们居然当师傅是妖精!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何以席梦茹会如此肤浅,原来她有你们这样愚昧的爹娘!”
“你!”席老爷被张世怀的话气得脸色发白,直翻白眼。
“师傅……”张世怀轻轻将脸贴在张玄冰凉的脸庞,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师傅,你说世人皆愚昧,那你为何还要保护他们?我们张家为何还要守护他们?师傅……我们回家,从此不再管这些凡人的死活!”他轻轻抱起张玄,心开始揪痛,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亲人,要经历这么多的痛苦,他们张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上天!
一丝痛苦,在席风的眼中滑过,她真的不是清飞,真的不是,清飞没有这么亲昵的徒弟,清飞也绝不会让别的男人碰触,那清飞在哪儿?依旧是鬼吗?既然清飞没活,他活着又有何意义?
席风的眼睛渐渐变得迷蒙,他的心,已再次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