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府邸中,赵云一对儿子赵广与赵统以及张苞哭声太吵了,襁褓中的孩子就是如此,一个哭,张飞只好拉着关羽离开中堂,随便找了间厢房,两人默默地坐在矮几前喝酒,赵云并不在,但每日他都会来看望这对双胞胎儿子。
其实赵雨原本希望能接他们入郡守府的,可夏侯涓不答应,毕竟鸿雁将小家伙交给了他,可怜的两个娃子又都在哺乳期,他自然要将他们同张苞一同带大。
来到厢房的张飞为关羽倒了一樽酒,笑问道:“刚才说的是真的?没有看错?”
关羽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将樽中酒一饮而尽,一脸献笑的张飞又又给他倒了一樽,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人会青龙刀法呢?”
关羽轻轻摇了摇头,当年恩师只收了我一位弟子,这一点我可以确信,直到恩师身故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人会青龙刀法,关羽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张飞回徐州的第二日就跑来找他,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让他疑惑了,他必须要找个人分析分析,赵云那里因为鸿雁的缘故他不方便,而主公那里,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他也不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去打扰,想来想去,在徐州的这些人,还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张飞一人了。
“难道就再没有人会了吗?”
青龙刀法关羽可以确信这世上只有二人会,其中一个是他,而另一个……他不敢确定,或者说他已经确定却不敢面对,毕竟青龙刀法在她手中绝不会外泄,就算世人想模仿,也不过只能学其形,难得刀法之神,可那日遇到的那年轻人却是形神俱佳,关羽激动,又害怕,因为如果他们母子还活着的话,关平应该就是年轻人现在这个年纪。
所以当看到年轻人使出青龙刀法的那一刻他心中激动,这么多年一直苦苦寻找的他们母子终于被他找到了,可是他又害怕,害怕他并非独子关平。
这几日关羽已经被这件事折磨的快要疯了,所以当听说张飞从寿春回来的第二****就上门了,他想听听张飞的看法,如果是的话该如何,不是的话又该如何?
其实张飞能给他出什么主意啊,是就相认不是那就继续寻找,可是这毕竟是旁观人的想法啊,这么多年来的苦苦寻找,他很怕希望再一次变成失望,更何况,当年他杀人离家,将他们孤儿寡母留在解良,对他来说心里的负罪感是极重的,尤其后来他回解良没有找到他们母子,并失去了他们母子的消息之后,内心之中愧疚的种子也就此中下,这样的内疚,才是现在让他矛盾的根源所在。
他没有一日不期待着与他们母子重聚,可心中的内疚又让他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羞见他们,尤其当看到那英姿挺拔的年轻人后,这样的愧疚就更深了,金锭把他们的孩子拉扯大,并从小培养他,又当爹又当妈,替他遮风挡雨,更传授他青龙刀法,这些事情,本应该是他这个当父亲该做的啊,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他却从未尽到过父亲的职责,如果他贸然与他们母子相认,他很害怕平儿他不承认他这个父亲,怕金锭不认他这个丈夫,但他更怕金锭已经……
这么多年,很多人都提起过金锭可能不在人世了,可他一直不愿承认,努力寻找着,因为只要没有她的消息,就有希望,可如果得到噩耗……
关羽太在乎了,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因为害怕便开始不断的胡思乱想。
现在的这一切,有的没有的,就是他的内心活动,可在张飞看来,这是极其可笑的,毕竟当年的离家,也不是他能左右的,毕竟责任并不在他,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的,张飞劝着他,鼓励他,可没想到关羽却突然一反常态,反而给张飞酒樽之中舀了一樽酒,示意张飞慢饮此杯,看着面前满满的酒樽,没有渣滓,全然是晶莹剔透的琥珀酒液,张飞却迟疑了,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关羽,道:“酒是好酒,可俺不敢喝,说吧,让俺做什么?”
张飞是内秀之人,所谓礼下与人,必有所求,关羽突然反常的举动自然是要他做些什么,这他可不敢一口就答应,到时候做不到岂不是很打脸?
关羽点点头,道:“你我兄弟,我也没什么可隐瞒你的,我今日来到府上,就是想让你出马,帮我问问那小子的来路,如果当真是我那可怜的孩儿……”
“唉,云长,你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些年你一直在找他,可生为人子他也一定在找你,如果你们当真是父子,所谓血浓于水,他怎么可能不与你相认呢,反倒是你,如果今日这事我帮了你,被他们母子知道,才会让他们寒心啊,你到底是想不想与他们相认啊!”
“翼德,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在徐州,那小子在丰县,怎么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号?可为什么不来寻我?这其中能没有原因吗?”关羽长叹一声,如果是讨董前期,他关羽还是无名小卒,就算相隔近不知道他那也正常,可是如今天下,有几人不知他关羽的名号?更何况他还是在吕布麾下,就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了,可是为何他没有来徐州与自己相认,这难道不奇怪吗?
张飞一愣,不可思议地望着关羽,你是说着小子是吕布军中的,并不是在徐州遇到的?
关羽苦笑一声:“难道我没说么?是我找貂蝉的时候遇到的,他突然就挡在了我的面前。关羽又将与关平如何见面并比武发觉他使用青龙刀法说了一遍,张飞听得目瞪口呆,这天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同样的,这件事情也就变得更为复杂了,那小子那么护着貂蝉,说明了他与貂蝉很熟悉,毕竟是内眷居住的地方,平常的侍卫可到不了,张飞不敢往下想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小子一定是从小就在她们的身边,最少能够在吕布府上自由行走,这说明了什么?
“这是两码事,不管他是被谁带大,他终归是关某之子!”
关羽长长叹了口气,其实张飞有些话并没有说出来,但他明白张飞与他想到了一块,如果金锭还活着,那么他会不会再嫁了,是吕布?还是吕布帐下的哪位大将,若非如此,就算那小子从小被养大,成年之后也不可能再随便出入内府,除非他是吕布之妻妾,吕布将其视作亲生子,要么就是吕布将领之子,更与吕布有通家之好,这样才能随便出入。
这样的答案让人痛心,甚至有一点愤怒与恨意,以他对金锭的了解,她与这时代的女人不同,绝不会轻易改嫁,除非是受到了什么胁迫,此刻他心中的恨意已经彻底爆棚,对吕布甚至是那位将领的恨,让他眼眶都变得血红起来,金锭如果再嫁,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可是,他也理解金锭当年的苦,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有些武艺傍身,可要她还要养活平儿啊,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她怎么可能再嫁,就算她不吃饭,平儿也要活啊,整整十八年,金锭她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关羽攥着拳,痛苦不堪,张飞看着他,真的很同情他的遭遇,可这样的事情,同情与歧视一般无二,绝不能表现出来,为他满了一樽酒,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云长,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苦苦找寻他们嘛,现在终于有了消息,怎么也要和他们见一面,很多事情,一定要当面问清楚。
如果她确实是被迫,那么大可去主公那里向主公求情,让他把金锭赐给你,到时候你们一家团圆!
“也只能如此了。”
关羽摇摇头,原本他想让张飞替他出面,可看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由自己亲自出面了,可是他了解金锭的性格,他不是面团,不会任自己揉来揉去,如果他同意,那去找主公没干系,可若是她不同意,就算主公发话,也没有用,关羽起身,道:“翼德,明天麻烦你一件事,去校场那边,把这小子替我接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