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湛有自己的想法,但他的想法却不能说服众人,现在都是在猜测,真相没有出来之前,谁都不敢百分百保证对方的判断就是错的,自己的判断就一定正确,所以一番争锋相对在所难免。
在场众人,都是袁绍最为倚重的幕僚和心腹,每一个人都有是靠着才华与功劳才有了今天这样一个地位,对于争攻这样的事情,虽然私下里肯定会互不相让,但是在袁绍面前,还是要表现出自己的大度,不然被袁绍视作炫技,那下一个田丰就是他。
但在后钱这件事情上,却不一样,这可不仅仅是牵扯到什么他们急于立功表现,而是徐州之战接下来会如何进行和发展,为此,没人希望在现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出现疏漏与偏差,所以所谓的争论,无外乎就是在管统进兵即墨、高览出兵高密时,徐州军会否出现。
徐州出兵这件事归根结底只是荀湛的猜测,到底是否会如他所料,没人能知道,但袁绍却有话说,毕竟事关重大,这件事必须要谨慎处理,虽然现在派人过去提醒时间肯定来不及了,但做总比不做强,也许能赶得及呢,小心一点不会错。
就算徐州没有出兵,但也能提醒一下文丑和高览,徐州之战虽然二人都急于立功,但前车之鉴不远,务必还是要小心谨慎,不要重蹈颜良的覆辙。
袁尚有些胆怯看了一眼父亲,万分小心道:“那孩儿现在就起草文书,传谕文高二人。”
“草拟吧。”袁绍点头说完,便转头看向其他人道:“诸公可还有事否,如若无事,吾便回后宅休息了。”
“大将军一路辛苦,下官这边告辞。”众人告辞离去,屋内就剩下了袁绍和袁尚父子二人,袁绍看了一眼最疼爱的儿子,缓缓道:“显甫,到了任何时候,都不可做手足相残,兄弟阋墙之事,你要时刻谨记于心。”
才及冠不到一年的袁尚虽然开始蓄须,但也只是一些胡茬,戴着高冠的他听到父亲这番话之后身子明显一怔,心中长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是两位兄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而他又哪有能耐对付兄长二人呢,现在的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以自保为主,虽然一直有父亲庇护着,可他也清楚,只要一日坐不上世子之位,他就不会有安生的时候,甚至就算坐上了世子之位,他更要小心谨慎,时刻提防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对于这样痛苦的情况他现在没有其他后路,可以说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前,他现在就算不去争,也不可能有自保的可能,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羽翼更丰满,只要真正能够确保安全,那才有资格去对父亲有所保障,而现在虽然他同样回答着绝不敢有望父亲教诲,可在心中他的答案却是另一版本,因为他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敢保证,又怎么可能保证日后如何处置兄长?
但有一点他心里很清楚,他绝不会主动去迫害兄长的,虽然这些时间一直有人教唆他,但都被他驳了回来,为此热的审配大怒,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不然父亲是不会饶了他,为此这些天坐镇邺城他心中的压力非常大,甚至是痛苦,他无处发泄,也不敢发泄,现在父亲这样一说,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很想对父亲土路心扉,可最后却变成了两行清泪。
袁绍一怔,显甫的难出他能不知道吗,这就好像叔父当年让自己款待公路,决不可做手足相残之事,他明知道叔父也清楚公路要置他于死地,可在那个时候却还如此来要求自己,他不理解,也想不通,为什么厚此而薄彼,难道只因为自己乃庶出,而他乃嫡子?
现在身为人父之后,袁绍终于理解了,不为人父永远不知道父爱的伟大,以前袁绍觉得袁家亏欠与他,他恨不得袁家全族全去死,可现在当自己身为父亲,看到孩子们这样,他终于明白了父亲和叔父们的良苦用心。
在袁家这样的大家族里,对孩子的教育十分看重,可为何似父亲(袁逢,袁绍过继给袁成)那般宽厚之人却培养出公路这等跋扈的儿子?
而他的三个儿子为何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这显然是他和父亲在对他们的教育中缺失了什么,也就是家族教育出现了失败,对于一个大家族,家族教训的失败,是足以毁族的,袁家四世五公,举世公族,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思来想去,多半还是因为他和父亲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出任高官显爵之时,一心扑在国家而忽略了对子女的培养。
孩子从小在妇人培养之下,缺少了父亲的关爱,自然而然自私跋扈这点就格外明显,再加上权利的糖水最容易没活人心,让人忘乎所以,都说帝王之家无父子,可似他们和杨家当世仅有的两大举世公族,何尝不是如此?
曾经听闻荀家为了解决此事,特意将家族从合家而居而分家,现在虽然荀家的分量大不如前,但荀家却开枝散叶,风光无二,这一点想必袁家则强了太多,袁家看似枝繁叶茂,天下人都在袁家的庇护下乘荫纳凉,可这些不过只是表面风光罢了。
正是因为这一切所以袁绍才更能够体会此刻袁尚的难处,他相信现在自己这番话与当时听到叔父袁隗对自己说那番话时的心情绝无二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绝不能太过强硬,完全以父亲和长辈的身份去压他,这只会让他更无法理解,很可能会像自己当初那样误会叔父,从而心生怨恨。
他要对其进行疏导,但更需要他慢慢理解,什么时候想通了,或者等他成家为人父了,也就自然理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