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出发的时候没算个时辰,出师不利啊,遇到山中精灵了,之前下来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看见,这会儿功夫怎么就幽灵一般凭空出现在那里。
不语也看见了,慌了神全身瑟瑟发抖起来:“默默,快躲开,来者不善!”我也想离开这鬼地方,这不是还没想到办法吗,吊在这能往那边躲。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幽灵般的东西飘忽一跃,附在绳索上转眼就溜到我的面前,吓得我差点没魂不附体,定睛一看,原来是浮游发光蘑菇。
这种蘑菇只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所需的养分完全来自空气中的水分和矿物质,本身没有多少的重量,轻微流动的空气就能托起它们飘荡。
眼前所见这些浮游蘑菇与平常不同,个体过大不说,竟都长出人的五官面目,多半是受天地灵气滋养成精了。
我心想蘑菇再怎么成精怕也不见得会害人,便镇定心神对不语说:“绳子荡得不成样子了,你嫑再乱动,就几朵小蘑菇,又不是山鬼妖怪,怕它干什么?”
这时越来越多的浮游发光蘑菇附着在绳子上,不出半分钟就裹成个大白球,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团巨大的棉花云,山洞立时亮如白昼。
不语紧张得手忙脚乱骂骂咧咧:“我怕的不是蘑菇,是吃蘑菇的那……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你自己看吧,它顺着绳子就要爬下来啦!”
我听著就纳闷“绳子上还有东西爬下来?”急忙抬眼去看,只见浮游蘑菇群中闪出两只乒乓球大小的萤绿之眼,它张着裂嘴,吐出一条分叉的血红舌头,一卷就吃掉几朵浮游蘑菇。可怜的小蘑菇躲都没法躲,受到惊吓炸开了营,窸窸地蠕动著,我仿佛就听见它们的哀哭声。
所来之物我从来没见过,大概是未被发现的新物种,有几分像蝙蝠,黑色的脑袋上长着分叉的一对犄角,嘴角钩出锋利的獠牙,那双眼珠子透著阴冷的死亡气息。
但是它的躯体就完全超乎想象了。那是泛着磷光的一条身子,只有枪管粗细,却有两丈来长,此时就攀附缠绕在两股绳子上,扭动著怪身。
看见这怪物面目可怖,惊得我一口老痰就呛了喉咙,本来要托出双管猎枪招呼的,但回头一想,万一子弹打断绳子那不就要摔个粉身碎骨了,只好操冷兵器准备应战。
能长出五官面目的浮游蘑菇是不可多得的神物,古书上就有“天地灵气无根灵芝”的记载,据说吃一颗能助山中灵物修炼渡劫,脱胎换骨。
这怪物少不了是个成精的妖主,深谙此蘑菇是个好东西,正拼命的吞卷著。它八成是因为吃了这些“仙丹”,原本绽绿的身子一下就变成炭黑色,就连腹部都余色褪尽。
我还指望著这怪物只对那些蘑菇仙丹感兴趣,怎料它双目寒光一冲,就惦记上绳子上吊著的两个大活人,脑袋一沉就悠悠的蹿下两三米。
我束手无策冷汗直冒,宁愿摔死都不想被这家伙给生吞了,只等它再近些,先就砍它几刀,然后自挂东南枝。
绳索在这时候终于完全静止了下来,但吊著那么多的东西,负重已达极限,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关键时刻不语激灵,他脑子灵光一闪,指著北面悬崖对我说:“默默那边好像有个嵌道,快!五指铁爪,咱们布置绳索荡过克。”
刚才我是吓得六神无主了,纯粹就没想过什么办法,拉开了阵势就等近身肉搏,听不语这么一说,这才想到背包里不是还有五指铁爪跟登山绳吗。
我急忙顺著不语所指方向看过去,距离我们十几米的下方绝壁上依稀有块可以落脚的天然过道。两人手忙脚乱地从装备袋中搜出登山绳,一头系上五指铁爪抛掷出去,扣住了对面峭壁上的山石缝隙。
用尽吃奶的力气,总算有惊无险地落身到嵌道之上,也就前后几秒钟,两股绳子终于崩断,蘑菇群巨球悬浮著慢慢的压了下来,但那只怪物咻咻地舞动着身躯,好比是飞龙在天,一转眼就趴到山壁上,跟山石颜色浑为一体,不知所踪,我们只听到哗哗的攀爬声,想必隐藏在暗处追来了。
这个落脚的地方与其说是嵌道,倒不如说是石台更为贴切一些,那都是洞壁上突出的天然山石形成的台阶,密密麻麻的悬挂著,一眼看过去更像是无数倒立著的悬棺。
正是这些石台搭成了天然的台阶过道,一圈一圈的往山洞底下盘旋开去,纵观此玄梯,形似机械上的螺母内丝。此景宏伟壮阔,看得人瞠目结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怪物攀爬所发出的嗤嗤声已经离我们很近,危急关头要命时刻,别说是台阶,就算是千米溜坡也得往下跳啊。
这些石台都是独立从石壁上长出,宽窄不一断断续续并不相连,而且每个石台之间都有一定的落差,就跟悬浮天梯没有什么分别。
即便是这样的天险,我们都还争先恐后拼命地往下跳了十几圈,从北面绕到南面,又从东面绕到西面,跟个在水桶里打转的耗子似的,来来回回往下深入,依然不见底端。
在最后那段,两个石台之间的落差将近有十几米,我看一眼腿肚子就软了,跳下去不等于自杀吗。
不是有句话吗“人到山前必有路”,我们都他妈赶上无路可走就差没上天了,我惊慌失措胡说:“完了完了,这不是坑我吗,刚才那十几圈多高啊,都不知道怎么下来的,现在可倒好他娘算是白跳了。”
不语憋了好长的时间了,终于彻底大爆发,利索地将焊洋手枪、砍柴刀全掏了出来:“咱们有刀有枪的怕它个血肉之躯干什么,跟它拼了!”
我抹着额头上的汗粒对不语说:“你这么说也对,早就该提醒一下嘛,你以为从那么高的鬼阶梯上逃命下来容易呀,候在那严阵以待不是很好的嘛。”
眼下重新布置绳索是来不及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也别指望能找到葫芦了,壮烈之前得拉个垫背的吧,索性就从肩背上扛出双管猎枪,见那怪物就趴在不远处的暗壁上,扣动扳机轰了它一枪。
那怪物吃疼吱吱叫了数声,从暗壁背后冒出头来,不语二话不说焊洋手枪电光火石直打得它调头便往山洞高处乱蹿。
焊洋手枪不能连发,不语立马就补装弹药,但是我这把双管猎枪容弹十发,每次都打出两颗子弹,可以连发五次。我第二枪好像打到怪物的脑袋上了。
枪声刚落,只见那只怪物疼得在峭壁上直打滚,在半空中舞动起怪身张牙舞爪起来。
它在半空中挣扎越是没有任何的防御,只能被当成活靶子打了。我跟不语多年打雁子的枪法可不是盖的,一来二去,将它的绳状之躯打成数段,鲜血滴到了我们的脑门上。
怪物终于见识到我们的手段,扔下残躯一溜烟钻到山缝里不见了。
“这年头果然狠一点划算!”
刚才殊死之战激发了我的豪情,当空就再开了一枪,以示我俩之神威,哪知把头顶上的蘑菇群大白球给打爆了,落下一片片的灰烬,光线又熄火了,稍微远的地方朦胧不辨事物。
浮游发光蘑菇光照都得脱水枯萎,何况我们枪火上滚烫的烟花热浪,早将它们熏成了灰烬。不语盯着自己肩头上闪烁的风灯说:“人家好不容易给咱们点亮黑暗之光,你许默安的什么心,打它们干嘛啊。”
我本来想辩解的,忽然从远处某个地方传来悠悠的轰鸣声,听那声音好像也是枪声,只不过跟我们可能还有不少的距离。
我跟不语顿时就安静了,想听那声音究竟从哪个方向传来,约莫几分钟过去,都没再听见。随即我大喊一声:“小鸡炖蘑菇!”
良久终于听到悠悠的回荡声:“绿豆炒番茄——”
我随声附和:“味道如何?”
对方对上:“屁事怪多——”
这是我跟葫芦的独家暗号,外人是不知道的,葫芦他老人家果然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