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颂在凝香阁窗下练字,她从窗外探出头来:“该歇会了!”
顾颂被吓了一跳,见着冲屋里娇笑眨眼的她,眉梢那股冷意立时消了,他搁了笔,将写好的字反过来扣住。然后快步走出来:“今儿怎么有空?”
他算了算,至少有个把月没见到她了。沈家出事之后,他在坊里偶遇过她一回,但因为她匆匆赶着回府,连话也没来得及说两句。这几个月,竟是没正经与她呆上过片刻。
沈雁在探进廊来的紫薇枝下歪着头,“是啊,特地来感谢你送的柿子。”
前些日子南边送来的柿子,他也挑了半筐大个儿的送了给她。
顾颂很喜欢她这落落大方的样子,一点也不扭涅。他揉了下鼻子,说道:“没什么,反正我也吃不完,我母亲也不喜欢吃。”又道,“你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
他见着她,连话也不知不觉多起来。
“吃多了就没意思了。”沈雁耸肩,顺手拈了朵花,回头看了眼窗内书案上扣起来的字,遂抿嘴笑道:“听说你最近在练字,练得怎么样了?”
顾颂听她提起这个,一张脸又皱起来。他最不喜欢人家提起他的字。
“不怎么样。”他闷闷地道。
沈雁掩口又笑起来。
顾颂横她一眼,“再笑我就走了!”
说完转过身,作势真要走。
沈雁不慌不忙从福娘手上接过那字帖,说道:“这是我给你编的,我虽然不能亲自教你,但却没人规定我不能给你编书。这帖子上每个字每一个笔法我都加了注写和心得,最是适合初学者。你潜心对着练上个一年半载,自然就有成绩出来了。”
顾颂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蓝皮册子上,那上头婷婷秀秀地写着“字帖”二字,像极了她的人。
顾颂脸红了。他还以为她是成心笑话他。
他把字帖接过来,翻了翻,只见上头十分工整地写满了她的字迹,大的是范本,小的是注释,没有一个污点,装订的也十分精致。
他心里忽然涌起股暖意,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惦记着他!忽然想起她爱吃零嘴儿,遂立马跑回屋里,踮脚将高柜上的瓷瓮打开,拿盘子装了好些酥饼和松子,双手捧着飞快地到了门口。见着她歪着脑袋瞧过来,他便把脚步放慢,迈着方步,走过来。
“这些也还不错,要不要进来坐坐。”他咳嗽着说。
沈雁看了下,捡了几颗松子在手里,说道:“我不坐了,我就是许多天没出门,觉着闷得慌,想着去鲁家转转,顺便给你把这个送过来。”
顾颂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那一丝失望。
沈雁磕着松子儿,打量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咳嗽了下,稍微侧转了点身。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分别。片刻,他又转回来,说道:“我正好也累了,要不,我陪你去鲁家转转?上次我祖母还说鲁家的三少爷谈吐甚佳一表人材,让我多亲近亲近。”
沈雁看着天边红灿灿,估摸着鲁振谦也已经从国子监回来了,便就招呼他道:“那就走吧!”
都是街坊邻居,多走动走动是好的。
因着顾颂是个闷葫芦,又是头次去鲁家,沈雁便一路跟他提点着鲁家的人口及大致的个性,以免到时僵了气氛。虽说鲁夫人因着沈家的缘故也与顾家人有了几回碰面,到底小辈们得记得规矩,顾颂将她说的都默记下来,并不反驳和不服,很是听话。
两人边走边说话到了鲁家,先去给鲁夫人请过安,听鲁夫人说他们在后园,便又往后园子来。
鲁思岚正好与鲁振谦在后园子水榭里下棋,沈雁领着顾颂一路寻过去,到得水榭边,却见鲁思岚倒是闲坐在一旁插花,鲁振谦对面却坐着素衣白裳一少女,微垂臻首执子沉吟,恍若画上的仕女般沉静柔美,不由笑着拍掌大声道:“原来我大姐姐也在!”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