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留她下来吃饭?”
沈雁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出来。
到了天井处见得远远的一抹鹅黄往东边儿去,似乎正是沈弋,于是抬脚跟上去,过了三房外的游廊,又过了两座偏院的甬道,沈弋走的快,竟是追不上,眼见得她去了东侧门,忽然站住回头,叮嘱了丫鬟两句什么,丫鬟退出来,她却又别路去了前院!
沈雁不知她搞什么,跨了门正要唤她,忽见影壁下闪过抹宝蓝的衣袂,还没等她看清楚是谁,沈弋便已经提起裙摆如同一只轻盈的乳燕一般掠过去,在银杏树下站下来。那穿宝蓝衣的少年背对着这边,身形被影壁挡去了三分之二,但还是看得出来行动之间飘逸出尘。
沈弋的表情愉快欢畅,全无狎昵之态。
沈雁并不愿作偷窥的宵小,这少年既然能进得府来,想必是府里的亲友,若是亲戚倒也不算逾矩。她顺着来路回了二房,对扶桑道:“去长房告诉大伯母一声,就说今儿晌午大姐姐就在二房用饭了,晌午父亲不在家,只是顿随便饭,请她过来陪母亲说说话而已。”
若是说陪过生日,那季氏必然不准,二房也少不了要授人话柄。
陪华氏挑了几样菜式,忽然又说沈璎来了。
华氏下意识地皱了眉,但想了想还是道:“请璎姐儿进来说话罢。”
沈雁看了她一眼,笑着爬起来,抱着她胳膊一同出了去。
若在从前,华氏定然是想都不想便会推掉的,但是自打这次死里逃生。她也改变了许多,变得不那么冲动了,也不那么全凭个人意愿行事了,对于人情往来以及应酬,也懂得三思而后行了。
最近她不时与卢夫人在一起,出门听戏或是去庙里上香。然后也结识了一些品级差不多,家世也清白的官眷。日子不再无聊。就连整个人都显得活跃起起来。
母女俩到了前厅,只见沈璎带着丫鬟站在门内,见着华氏。沈璎便拜下去,说道:“祝二*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华氏点了点头,唤她起来。指着下方坐椅,让她坐。
沈璎又端端正正给沈雁行了礼才坐下。坐下又从丫鬟手上接过一卷裱好的画卷。奉上去道:“这是我特地写的一幅百寿图,送给二*奶奶。”
华氏低头啜了口茶,说道:“我不做寿,不过就是过个生日。这些寿礼也就免了。璎姐儿把这份心意留着,回头老爷过寿时送了去,定是好的。我这里倒罢了。”
沈璎似乎早就预着她这么一说。也不窘迫,反倒是站起来。说道:“二伯母教训的是,璎姐儿正该好生孝顺老爷太太,只是我今日写了这百寿图来,一则是为二伯母贺寿,二则却是厚着脸皮想请二姐姐指点指点我的字。
“父亲总说我的字没有风骨,二姐姐的字是公认的好,也不知姐姐能不能指点我?”
话说得十分诚恳。
华氏看向沈雁,这种事她不好替沈雁拿主意。
印象中沈璎所到之处必生龃龉,她今日这么乖觉不玩花样倒是让人觉着稀奇。不过沈雁是半点儿也不想沾惹上她,她看看华氏又看看沈璎,忽然摸着胳膊哎哟起来:“我最近这胳膊不知道怎么的,老是动不动就犯疼……”
华氏扫了她一眼,回头与沈璎微笑道:“你二姐姐的手小时候摔过,一到秋冬就有些犯疼,现如今也不大能握笔,说的好听会写几个字,其实还不是略比你们强得一两分而已?璎姐儿要学字,何不请老爷指点?老爷那笔字才叫自成一派大家之风。”
沈璎闻言,只得把画卷收回来,强笑着道:“二伯母说的是。”
喝了两口茶,听华氏不咸不淡地说了寒暄了两句,到底坐不住了,告了辞,与柳莺一道出了来。
沈雁使了个眼色给紫英,让她跟出去。
沈璎出了院门,进了天井,负气在石凳上坐下来,回头瞅一眼二房院墙,手里一块帕子被绞得变了形。柳莺默了默,从旁道:“二姑娘兴许是真手疼。咱们求不成二姑娘,便去求大姑娘,大姑娘好说话,定会肯的。”
“你知道什么?”沈璎抬头斥她,“她们明明是做假,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求大姑娘,大姑娘是和气,可她素日大门不出二门难迈,哪有二丫头那么好的人缘?你瞧她进鲁家进顾家跟进自家大门似的,偏生鲁夫人和顾夫人顾家世子夫人都待见她!
“我若不跟她走近些,哪有机会跟顾家的人和鲁家的人玩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