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璎抿唇想了想,试探道,“便是姑母不合适留下来,便把峻哥哥他们留下吧?
“峻哥哥极少来府,表姐妹之间情分都淡了。姑母若是再隔上几年不来,岂不我们连这门亲戚都丢了也有可能?府里也没有别的更亲的表亲,如今葵哥儿茗哥儿都大了,让他们跟杜家的人就此结下情谊不也很好么?”
沈宣听得她这么说,倒是有了丝诧异,抛开沈家与杜家必然得长久地保持往来这层,沈璎能够从家事上着手看待与沈思敏的关系,倒有了几分长大了的感觉。他笑着道:“你从前不是一提到他就害怕么?怎么,如今不怕了?”
沈璎脸红了红,自打杜峻在府里出现,她才发觉一切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都十二岁了,又在府里作客,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般淘气?再加上他来府时与沈雁闹了那么一场,后来再没有什么张狂的行为,静静观察了几日,又试着与他接触了两回,这点顾忌便早就放下了。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他是杜家的少爷,自然是个规矩人,我哪能真怕他?”她娇嗲地抱住沈宣的手,这么解释道。
沈宣想了想,微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成,我去跟老爷说说。”
“哎!”
沈璎重重地点头,高兴地笑起来。
沈观裕自是没料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璎而起、沈思敏借机玩的一手好欲擒故纵,他心里正觉得对女儿有所亏欠,又因为她不日便要南下而心下不舍,沈宣这一提出来留下杜峻,他便就认真想起来。
杜峻留在沈家,便是得不到沈宓悉心教导,却也能耳濡目染学到不少东西,他若得闲,也可以偶尔指点杜峻一番。再来有了杜峻在府里,沈思敏总归要多回来几趟,人一老了就盼着儿女们都在跟前,如此也慰了他一片思女之心。
因此沈宣才开了个口,他就笑微微地捋须点了头。
这里连忙让人去把沈思敏和杜如琛请过来,将想把杜峻留在沈家住下来的意思表达了出去。
沈思敏立时与杜如琛对视了一眼,为难的道:“这不太方便罢?”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沈宣说道,“母亲重病在床,她可是最疼姐姐的,如今姐姐呆不了几日便要离去,她不知有多难过。姐姐若是把峻儿留下来,常去榻前问候一二,岂不是也替姐姐姐夫尽了孝心?”
杜如琛是并不知这里头还有沈璎这么一出的,想着若是沈宓同意收杜峻为弟子的话杜峻也是要留在京师,他又是个大孝子,沈宣这么一说便觉大有道理,于是与沈思敏道:“再推拖就是咱们的不是了,我看逸尘这话说的很是,就让峻儿留下来侍奉岳母罢。”
沈思敏从容地笑道:“既然夫君都这么说,我又哪有反驳之理?”说完面向沈观裕,提裙拜下去:“峻儿往后,就全仗父亲关照了。”
沈观裕心里落下颗大石,伸手扶她起来,横在父女之间的那层隐隐的裂缝似乎又已然消逝了。
他虽然也看得出来沈思敏其实有些顺水推舟,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沈宓直接拒绝了他,那么杜峻就是留下来,沈宓该保留的依然还是会保留。
杜峻留在沈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而因为定下的晚,二房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初二下晌,也正是二房准备替沈思敏与杜如琛饯行的这日。
杜如琛浑然不知沈思敏与沈宓那番争吵。
他敬重沈宓,酒桌上说起行程,未免也趁机跟沈宓敬酒:“岳父大人与逸尘喜爱峻儿,故而峻儿会在府上叨扰些时日,一则替我夫妇在岳母榻前尽尽孝心,二则也替我二人承欢于岳父膝下,往后还望子砚能看在你我郎舅的份上,帮我关照些峻儿则个。”
沈宓听到这话有些懵,他可没想到杜峻还是会留在杜家,他对杜峻本身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沈思敏这样的做法显然让他心下不满。既然是要把杜峻留在府上,怎么着也该在他们决定下来之后跟他吱个声儿,倘若今儿没这顿饭,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跟他提了?
他望着杜如琛,笑了声,没说话,把酒喝了,扯了别的。
屏风这边,华氏季氏陈氏也陪着沈思敏在用饭。孩子们另有一桌,不在跟前凑,而沈雁推说去梓树树同喂龟,并不想与杜峻谋面。
就算沈思敏没打算跟华氏提到杜峻的事,有陈氏这样的闲人在座,自然是免不了将消息传到华氏耳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