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日在永福宫外桥头上,她说到皇后说到郑王时她面色是有些晦涩,难道皇后还曾有过别的儿女?
蔡氏原是要随着许夫人和华氏去的,但沈雁是沈宓的女儿,年纪也不小了,终归不好就这么撇下她,便就停了脚,说疲乏:“小公主夭折的时候才一岁,那会儿咱们高祖才刚过黄河,还没到京城来呢,雁姑娘自然不曾听说。”
沈雁又道:“那小公主怎么夭折的呢?皇后娘娘当时不在身边么?”
“皇后娘娘当时带着大殿下和小公主。”
说到这里蔡氏才觉自己的称呼有问题,连忙略过道:“当时大军正打算北攻,陈王率领部将在沧州,高祖和皇上在泰州,那会儿也是大雪天,高祖说滞留几日才北上,但陈王却说雪天更容易攻城,他倒是先从沧州进发了,高祖这边不得不呼应,结果小公主跌进冰窟里,就这么夭折了。”
“那后来这仗打赢了不曾?”沈雁问。
“赢是赢了,可赵家终究丢了个小公主啊。”
蔡氏说这个话的时候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似乎在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之时,陈王杀伐果断攻下都城也没有保住个孩子的性命重要。
这就叫占了便宜还卖乖。当初若不是陈王,赵家的江山能坐得这么顺利?如今这是陈王让了皇位出来,若是当初不让,赵家如今顶多也就是个异姓王而已,战乱之中死个儿女不是很正常的吗?满朝文武里死去儿女的有多少?华氏兄弟姐妹六个,最后也只剩了华钧成与华氏。
如果要算帐,是不是都该算到你这当了皇帝的人头上?
合着赵家当了皇帝,他们的子孙就比别人的子孙格外金贵起来了,若是不愿意赔上性命,当初又何必起什么义。
沈雁原本对赵家与陈王这桩恩怨并不那么关心,但因为蔡氏的态度,倒是又有几分替陈王不值。
忠义真是害死人,陈王让了江山,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死后倒还得背上赵家这种莫名其妙的埋怨。不知道他在临死前看到杀他的赵阶时又是什么心情?
原是没兴趣再跟她扯下去,但又不想让她顺遂地去寻华氏,便就仍往下扯着道:“陈王这么积极,难道当初他的儿女不在身边?”
蔡氏远远地看见着沈夫人已与华氏不见了踪影,自是不方便追过去了,这沈雁不断缠着她,心下也有些着恼,没人旁人在,说话的口气也不那么随和起来:“陈王的儿女当时都大了,长子次子都在军中,只有一个女儿随着小陈王妃留在金陵。
“陈王是个逆贼,姑娘往后还是不要打听为好,也免得给令尊令祖带来麻烦。”
明明就是她先说起来的,反倒怪人家打听,但沈雁眼下却不肯计较她这个,觑了她一眼,而是讶道:“小陈王妃?”说话时不动声色地略略侧转身子,挡在她前面。
蔡氏是带着任务来的,见状便就皱了皱眉,待要轻斥她两句,却是又知得罪不得,便就耐着性子道:“陈王的原配是在嘉兴的时候过世的,小陈王妃是续弦,比陈王小了老大一截。”说到这个人物,蔡氏眼里透着不耐之余,又闪过丝隐隐的不忿,还有一丝嫉色。
嫉色,蔡氏在嫉妒小陈王妃。难道这个小陈王妃很出色?
英雄配美人,陈王那么威武,想必是出色的。
沈雁暗自点头。看到蔡氏这股不忿,她不由心情好起来。
她怎么就喜欢看到这种爱吃醋、爱嫉妒、天生就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人心里不痛快呢?这么阴暗也不知道好不好?
但她也知趣地不再往下问了,陈王一家已被满门抄斩,虽然不大可能有人会因为她这么个小孩子问了两句话给真拿沈宓问罪,但问多了终归不合适。
可她又舍不得放掉这个可以挤兑挤兑她的机会。
她想了想,便说道:“陈王妃我没见过,不过勋贵夫人们倒是见得多的,荣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就是个美人,笑起来的时候那真叫好看,巧笑倩兮顾盼生辉,连我每每见了都不由得动心。”
戚氏虽然小心眼儿,但真架不住人家是个美人,要不然也生不出顾颂那么俊的儿子。勋贵们都是战场上饮过血的真功臣,爵位与荣誉都是本事和性命换来的,安宁侯仅凭个国舅身份就当上了侯爷与他们平起平坐,这也罢了,偏还掌着个五城营,自然让人心里不屑。
她当着蔡氏,就是要捧着戚氏。
前次因着吴重坑沈宓那事,顾至诚在北城营把安宁侯府从里到外骂了个底朝天,这梁子早就结下了,他刘家纵容下属在外胡作非为,事后虽则假惺惺地来道歉,可假如不是皇后要倚重沈观裕,他会来道这个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