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侯下意识要拒绝,但回头瞧瞧李长顺瘫在地上人事不知,总不能让他这个主子留在这雨夜里等他醒来。再看看这陈丘虎,一脸热切,想着这街上是再也不敢呆下去了,便就道:“那就走到人马繁华处,去雇辆车。”
陈丘虎答应着,遂亦步亦趋随着他前行起来。
安宁侯是虚胖体质,平日里并不曾练过什么筋骨,刚才再那么一吓,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走了几步竟是已经迈不开腿了。陈丘虎见状遂上前搀扶着,安宁侯好歹轻松些,于是就这么靠着他相扶走出了几十丈长的一条街。
出了街口,他忽然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先是扭脖子的时候觉得脖子有些麻痒,再接着脖子往下大片皮肤都开始发痒,初时还能忍耐,到后来却是无论如何忍不住了,竟甩了陈丘虎,立在街头伸手抓挠起来。
可这股的痒劲又来得莫名其妙?那种痒完全是痒在皮肤以下,他便是抓也是白抓。
陈丘虎道:“侯爷这是怎么了?身上长虱子了?小的给你挠挠?”
安宁侯被他这一弄,更是痒得不行了,难受当街手舞足蹈起来。正在这当口,又听一群妇人女子的娇嗲声,抬头一看,原来他们站的这地方竟是片烟花地附近,街上四处都是招揽生意的娼女!
见到他这般模样,那帮女子便围拢过来,个个掩口窃笑着。当中有几个胆大的,便说道:“这位爷,您哪里痒痒?要不要妾身给您挠挠?这地儿脱衣可不大妥当,不如上咱们楼上去,让妾身服侍您沐个浴?”
安宁侯烦躁得不行,陈丘虎连忙道:“爷这定是方才在地上沾着什么肮脏物儿了,眼下左右也是走不动,不如你就近到这里头去洗个澡也好,小的去侯府给您送个讯儿,回头让人来接您可成?”他一面说着一面眼望着那些娼女。这一看,就好似在暗示着什么似的。
娼女们听得这话,再仔细看安宁侯这身锦绣装扮,果然来了劲,还不等他答话,便一窝蜂涌上来,从陈丘虎身边你推我搡的便就将安宁侯卷进了胡同里头。
安宁侯急得大叫:“不可,不可!”
朝庭明言禁止官员宿妓,虽然暗中犯规者大有人在,因着许多人都还得罪不起,朝廷因此也多睁只眼闭只眼,但当着个外人明目张胆的逛窑子,终归不妥!再者若让家里那母老虎知道,那还了得?蔡氏若撒起泼来,委实让人够受的!
“爷,您慢慢儿享受!小的先去给您报信儿去了!”陈丘虎冲着已被卷入娼馆大门的他挥了挥手,扬眉笑着离开了此地,一溜烟回到了原来的街头。
顾颂薛亭以及还披着一脸血的董慢从墙头后跳出来,“怎样了?”
陈丘虎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荷包玉珮等物,说道:“不负几位爷的嘱咐,他身上的值钱物儿全被小的解下来了,明儿几位爷就等着看好戏吧!”
“我就说吧?”薛亭大笑起来:“陈爷可是出了名的妙手神偷!有他出马,没有到不了手的东西!”
陈丘虎含笑颌首。
顾颂与董慢相视一眼,也轻笑起来。
深夜的街头很快就恢复了寂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而京师的翌日,却注定是满城轰动的一日。
一大清早,京师有名的烟花之地宝二胡同里出了个无钱付嫖资的嫖客、并且被娼馆的老鸨与龟奴剥光了衣裳痛打了一顿的消息就传遍了七大街八大巷,而之后这嫖客扛不住毒打终于招出是安宁侯、随后又被证实之时,这消息更是以龙卷风的速度吹遍了京师上下。
拂上脸的三月春风因此捎上了些香艳的味道,就连河畔的柳枝也因为这消息而显得格外婀娜多姿。
这日早朝前太和殿内屋顶上的琉璃瓦都快被议论的热潮给掀翻了,最活跃的当然是都察院那帮嘴皮子,若不是沈观裕从旁喝止,只怕口水都要直接溅到皇帝寝殿去。
而后便是六部各级属官,沈观裕要管也管不到别的衙司去,内阁诸志飞领着一帮老臣则眼观鼻鼻观心,只有皇帝心腹上位的柳亚泽出面喝斥了几句。
但,这又如何禁得住攸攸之口?整个京师哪个角落没在说此事?
沈宓本还等着安宁侯上门,一大早听见这突发事件,便也拢着手站在人群里,不发一言。
没多久皇帝便顶着张黑锅脸到来了,这一日的早朝便如乌云压顶一般,整间殿室鸦雀无声。皇帝扫了眼下方,兴许是见安宁侯没到,也没曾说什么。等到散了朝回到后殿,想起殿里方才百官们的各色表情,当场气得掀翻了膳台,又连砸了两个玉盅。
身为国舅公然宿妓这已属失仪,而他居然还因为拖欠嫖资被人打得分不清南北,这让朝廷的颜面何在?皇家的威严何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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