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吃了一惊。
长着六只手的人?
“德克萨斯剥皮人?”陆巡立即就想到了这东西,当初赵高就跟他提及过此类掠夺者,在狩猎者的资料库中也记载了它们的存在,由于最早被目击于美国德克萨斯州,所以被称作德州剥皮人,是一种诡奇而惊悚的怪物。
陆巡仔细研究过那套狩猎者图鉴,把每个字都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了,如今他也能算是半个猎人专家,学院里除了上校安娜大概也没人比他更专业了,德克萨斯剥皮人位列第六十七号,是杀戮者以下最强大的掠夺者。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艾叶歪着头,脸颊靠在习惯上,“它们的皮肤很苍白,身上没有多少肉,也没有毛发,枯瘦枯瘦的,像是只有骨头,但头很大,大得不正常,叫起来声音很尖很刺耳……”
陆巡点了点头,“它们有多少头?”
“不知道。”艾叶摇头,“我不知道有多少头,好多好多,一大群一大群的。”
陆巡愣住了。
一大群一大群的?
你确认你说的是德克萨斯剥皮人而不是普通感染者?德州剥皮人是最为罕见的狩猎者之一,历史上有明确记录的德州剥皮人袭击案例只有两起,而且还都是非常模糊的记载,连真正的照片都没有,这种怪物什么时候可以用“一大群”这种量词来形容了?
“妈妈把我藏在柜子里,我看到门外的走廊上有那些怪人走过去,它们不穿衣服,成群结队,一个接一个的。”艾叶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细微的颤抖。
陆巡很诧异。
如果真是夜王袭击了艾叶所在的安全区,那么这些大群的德克萨斯剥皮人都是夜王派来的?但是为什么学院从来都不知道夜王手底下还有一群德州剥皮人?
“这丫头的记忆有可能出了问题。”老贾提醒,“毕竟她的心理状况一直都不理想。”
陆巡点点头。
艾叶的记忆确实可能出现了偏差,人在极度惊恐的状况下可能会把臆想当成真实发生过的事,更何况艾叶的心理都处于非健康状态,陆巡估计大群的德州剥皮人是不太可能的,真正的事实大概是有一头德州剥皮人在幼小而惊恐的女孩眼中反复出现,被艾叶误认为是多头德州剥皮人。
陆巡倒没有把这个直接点明,毕竟艾叶目前还处在需要治疗和恢复的阶段,她脑中的记忆很可能是完全紊乱的,需要慢慢地梳理。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血,血淋淋的尸体,手,脚,还有内脏堆在一起。”艾叶的瞳孔慢慢扩大,沉浸入自己的回忆当中,“他们聚集在走廊上,大口大口地吃……”
“他们是谁?”
“他们是隔壁的王叔叔,李叔叔,还有警察,学校里的老师们。”女孩形如梦呓,下意识地回答。
“他们在吃什么?”
“吃人。”艾叶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他们……他们在吃人啊,一边吃一边笑,嘻嘻哈哈的,王叔叔在吃王叔叔!李叔叔在吃李叔叔!还有警察,还有老师,他们都在吃自己……”
“艾叶!”陆巡探身过来捧住女孩的脸,拍了拍她的脸颊。
艾叶这才回过神来,从回忆中惊醒,满脸都是汗,神色惊恐,目光惊慌失措地到处张望,细细地喘息。
陆巡把她抱住了,“乖,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你现在很安全。”
女孩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她坐在椅子上,半个身子靠在陆巡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揪住后者的衣服,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老贾。”陆巡皱眉。
“我在。”老贾迅速回应,“不用你说,我也有点吃惊,这姑娘会不会是把噩梦里的事情当真了?”
“把梦里的事当真?”陆巡问,“只要不是LSD嗑多了,正常人都能分得清楚现实和梦境吧?”
“但这丫头跟你说的话显然是前后矛盾的。”老贾说,“他她前面说安全区遭到德克萨斯剥皮人的入侵,那么后面吃人的应该是德州剥皮人……但她说的是什么?王叔叔在吃王叔叔,李叔叔在吃李叔叔,王叔叔和李叔叔都是什么人?”
“应该是安全区中的幸存者。”
“既然是幸存者,那他们怎么可能会吃自己?”老贾质疑,“你吃一下自己试试。”
陆巡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如果让他下嘴啃自己,那他还真没法下得去口,生物本能地抗拒这种自残的行为。古来历史上战乱饥荒如此多,灾民们至多也是易子而食,从来没有谁能吃自己……用锯子把的自己腿截下来一段丢进锅里煮了?那腿还没熟人就先挂了。
但根据艾叶的说法,她那些街坊邻居警察老师不仅吃自己,还聚成一桌一起吃,一边吃一边笑,听上去怪诞又惊悚,简直就是什么意识流恐怖电影中的场景,而且导演还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来来来,我这条腿不错啊,你们要不要尝尝?
我这里还有一块肝脏呢,谁没吃饱?
够了够了,吃不下了,我吃了好几个心脏,也不知道是你们谁的心脏。
完全就是食人族和不死族的合体。
陆巡沉吟,老贾说的没错,艾叶描述的场景着实太违背逻辑了,除了做梦之外,现实生活中显然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场景的,她有可能是把梦境中的某些怪诞场景和现实拼接在一起了。
“按照我的推断,应该是德克萨斯剥皮人在进食,然后这丫头由于过于惊恐,产生了错觉。”老贾说,“她现在的回忆有相当一部分是错觉。”
陆巡点点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自己吃自己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无论是王叔叔,李叔叔还是警察和老师,所有正常的生物都没法吃自己。
狩猎者都不可能自己啃自己,因为这种行为的损失远远大于收益。
他低头看了艾叶一眼,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靠在他的怀里,但手仍然紧紧地攥着陆巡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