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句话,轻飘飘的。
玉兰却险些骇破了胆子。
这些个事,连当事的孙姨娘都是稀里糊涂的。
孙姨娘一直都以为是老爷喝醉认错了人才宠幸了她。
其实那日是她趁着给老爷倒酒的机会,把指甲盖里藏着的暖情药溶到了酒里。
那夜之后,老爷便把她调到了身边服侍。
她以为老爷早晚会给她一个名分。
所以她一时得意忘形,仗着老爷贪新鲜宠爱她,不小心得罪了孙氏。
孙氏便跟老爷讨要起她来。
玉兰本以为老爷会记得她的好,驳回孙氏的请求。
却不成想那时候老爷在那时候已经认识了赵氏,还很快就娶回府上做了姨娘。
她也被送回了孙氏是院子里,从此过上了生死不如的日子。
她以为,这些事是没人知道的。
在宋姨娘的慧眼之下,玉兰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暴露在日光下的老鼠,无处遁形。
宋姨娘无心与她掰扯前尘往事。
她想甩开玉兰抓着袖子的手。
玉兰回过神来,却愈发不肯松手了。
“宋姨娘,我下贱、我无耻……我知道错了,还请您救救我。”
宋姨娘有些不耐烦:“你与其在这求我,不如去求老爷,说不定老爷记起你的好,还能像当初一样把你从赵姨娘身边要到自己身边来。”
玉兰哭道:“昨晚老爷根本就没有宠幸我……”
宋姨娘愣住。
玉兰哽咽道:“昨晚我进到厢房里的时候,才知道老爷早就被赵姨娘给灌醉了,根本就叫不醒。”
“赵姨娘压根就没想着让我服侍老爷,她只想诓我留下来,好借机打压孙姨娘。”
“我却上了她的当,天真地以为她是真心想帮我脱离苦海,想留我在身边帮她把老爷拢在院里……”
宋姨娘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真相,她不由感叹赵姨娘真是好心机。
几句话就策反了玉兰,不仅借她打压了孙姨娘,还让玉兰吃了个哑巴亏。
如今赵姨娘已经和孙姨娘撕破了脸,她夹在中间,早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信手拈来的就是一石二鸟好计策,赵氏这个女人可真是不简单。
这府中,日后恐怕还有得闹呢。
……
孙氏被下令在院中禁足三个月,专心照料齐寰。
赵氏因身子渐重,为保无虞也被限制在院中调养,无事不许外出。
这便是每人各打二十大板了。
齐大老爷也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进出赵姨娘的院子。
赵氏生出的这些事他桩桩件件都心里明白,只是看重她腹中的儿子,这才揣着明白装糊涂,由着她折腾。
如今也该给她一些教训了。
这日,他去了许久不曾踏足的齐大太太的院子。
齐大太太正在屋里绣花,听下人说大老爷来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等到齐大老爷真站在她面前,她整个人都惊得愣住了。
王妈妈在一旁看了直着急。
大老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太太怎么光顾着发愣了。
她赶忙提醒道:“太太,老奴给大老爷泡哪副茶?”
齐大太太如梦方醒,赶紧让王妈妈把她收着的好茶叶拿出来。
齐大老爷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就路过进来看看。”
他仔细地瞧了瞧齐大太太:“你这面色比起从前红润多了,人也显得有精神了。”
齐大太太腼腆地摸了摸脸庞:“齐宸不知从哪弄来的养身汤,每日看着我喝,如今已经喝了两年有余,感觉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齐大老爷点头,又问道:“齐宸人呢?”
“一大早魏大小姐带着马车来接她,跟着几位小姐们一起游船去了。”
“魏大小姐……”齐大老爷思忖片刻。
“是国子监祭酒魏大人家的小姐吗?”
齐大太太连连点头。
又道:“先前我与魏大太太去听讲经,她家的女儿与齐宸交好,又顺带着结识了魏家的小姐。”
“如今她们几个姑娘家总是玩做一处,我原本担心玩心太重了不好。”
“楚大太太劝我说女孩子家出了嫁就要操心着丈夫和孩子,哪还有自己的时间,不如让她们在出嫁前痛痛快快地玩一玩,日后回想起了也不遗憾。”
齐大老爷点头:“说得是这个道理。”
“齐宸多同这些小姐们在一起,也是长见识的事,对她日后有好处。”
“你也不必每日拘在家里,平日里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散散心。”
“若是怕有不妥,就带上齐宸一起。”
“我看那孩子聪慧,又有几分胆色,带在身边说不定能给你出个主意。”
这算是在关怀她吗?
齐大太太心中激动不已。
有好多年,老爷都没有这样温声细语地当面跟她说过话了。
齐大老爷只说了一会儿话就要走了。
说是还有公务在身,等过些日子再来看她。
过些日子再来看她……
齐大太太咬嚼着这几个字,平静如死水的心底泛起一圈圈地涟漪。
她笑着送齐大老爷到门口,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墙后。
心底是满满地期待。
齐宸那厢应了魏媛的邀约,却提前与魏媛打好招呼早早地退席了。
大宝凭了一辆马车在湖边等着,齐宸一爬上马车就吩咐他赶紧驾马。
她们一路往齐府去,却在离齐府还有三道街时调转了方向,拐到了小巷子里去。
大宝边驾车边提醒道:“小姐,这边路不平整,您坐好了。”
齐宸在马车里被颠簸地够呛,忍着不适让他快些走。
马车却陡然停下了。
齐宸眼疾手快抓住了窗沿,才好险没被甩出去。
她悄悄撩起车帘子看了一眼,看见对面的那辆马车。
小巷子本就不宽,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如今头顶头对上了,也只能退一辆了。
大宝有些犯难,他们入巷子跑了半日,如今想退恐怕也退不出去了。
便试着跟对面的吆喝:“对面的贵人,能否劳您往后退一退?”
马夫也不敢贸然应话,回身问过车里的人后,朝大宝做了个手势。
这便是要往后退了。
大宝连连谢过,也驾着马往后退了一步,给对面的车倒出些回转的地方。
前面的车退着,他们进着。
折腾了得有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才进到了要来的地方。
齐宸隔着帘子跟大宝低语。
大宝应声从车上跳下去,去敲门。
敲了半日都没人回应。
继续敲下去,旁边的门开了,一个年过五旬的妇人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大宝。
“你是什么人,找他们作甚,她家里现下没有人。”
大宝道:“大嫂子,我是他家里远方的亲戚,来京中办事顺便来瞧瞧,他们这是出门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那妇人摇头道:“出得什么门,男人都不在了。”
又给大宝指了指方向:“出了巷子往那边去直着走,太平桥下就能看见他们娘几个了,真是作孽哟……”
大宝连声道谢。
他们驾着马车照着妇人说得方向寻去。
墙后面躲着的人等马车走远了,转身快步离开。
巷子的隐角处,方才与齐宸头对头的马车正停在那里。
那人疾步走到马车前,低声道:“大爷,他们果然是去找楚琮的。”
“车里还有一个,不知是什么人,要不要属下跟去看看?”
车里人道:“你小心跟着,看看他们是什么来头,再去探探他们和楚琮的关系。”
那人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