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梦中的世界到底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否真实存在于某个位面中。”

萧遥发现自己没有选“巧舌如簧”的天赋真是太对了，自己本身自带天赋，编起瞎话来简直感天地动鬼神。

“但是我曾经无数次做过那个噩梦，在梦里，我的双腿……被烧掉，我的翅膀虽然没事，但却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

“本来，每次梦到这里时，我就应该醒了，但是这次怎么也醒不过来。当时我真以为那十几个德鲁伊兄弟都死了，还有鹿盔大师，我看见他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

“以往都是我一个人受苦就够了，这是头一次有其他人出现在我梦里，死在我面前……”

编着编着，萧遥实在编不下去了。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假装痛苦地沉默了一会，然后向着老精灵德鲁伊——伊斯塔莱特·李维尔·鹿盔——深深地鞠了一躬。

刚才那都是编的，这一躬倒是真的。

虽然萧遥觉得老精灵在梦里说的那句对不起，可能根本不是对自己说的。按一般的狗血桥段，必然是在那个时刻，想起了某个死在他面前的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

然而，对方以300多年的高龄和大德鲁伊的地位来保护自己的那份牺牲，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

老精灵对萧遥的举动略感惊讶，也微微欠身回了一礼。

“所以，你并不知道噩梦里的东西到底代表了什么？”待到两人重新坐好，瓦加德开口问萧遥。

“我一直都想弄清楚。”

“嗯。”瓦加德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你还要加入德鲁伊教团么？”

“要。”萧遥坚定地回答。

本来，他想的是以安全第一为原则，平平安安就个职就完事了。但是现在，他发现德鲁伊的仪式竟然能够将他送回真实世界中的梦境。而在那个梦境里，自己竟然是翼人族的模样出现，就连这十几个德鲁伊也一起进入了那个环境，仿佛是自己带着他们群穿了一样。

而且，面前的两个人似乎对那个诡异的太阳有所了解。

当初，自己的双腿就是因为那带着虹光的太阳射出的光芒才会瘫痪。为了能重新站起来，他几乎已经试过了一切能尝试的方法，但却连最根本的原因都找不到。

如果瓦加德和李维尔鹿盔知道，甚至是曾经见过那样的太阳，说不定就能找到自己瘫痪的真正原因，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在一个网络游戏里找治病的方法，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要被别人笑掉大牙。然而对于萧遥来说，这是新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你的身体和精神还撑得住么？”瓦加德皱着眉头关切地问。

“没问题，肉体伤害基本没有，精神伤害已经有抗性了。”萧遥啪啪地拍了两下胸脯，“而且有你在嘛，我说算再抽一次也不怕。”

瓦加德笑了笑，安慰他说：“这次不会出现噩梦了，我保证。”

然后，他转向老精灵：“让刚才的引导者一起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他们看。对了，你也一起来。”

——————————————

这次的仪式位置就选在了一楼大厅中央，十几名德鲁伊引导者按照之前的位置坐好。他们被告知这次仪式不需要灌输力量，只要建立链接就可以了。他们虽然心中有些抗拒，但却不敢违背瓦加德和李维尔·鹿盔的命令。

他们握着身旁同伴的手，将精神集中在一名树精德鲁伊的身上，她是一名梦行者，可以将众人一起带入梦境。

圆圈中心，萧遥三人面对面坐着，也是握着身边人的手。

“一会进入了梦境，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至于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瓦加德闭上了眼睛，众人也纷纷将眼睛闭上。

睁开眼睛的瞬间，萧遥发现自己正在水里，他慌张地想要游上水面换气，但手脚的动作却十分别扭。他扭头看了看成自己的身体，原本是脚的地方，现在长着一条健壮的鱼尾，而双手则变成了鳍。

“我嘞个……变成鱼了？”

在终于憋不住气之后，萧遥就学会了用腮呼吸的方式，然后，他学着身边经过的其他鱼的样子，摆动起鱼鳍和尾巴，朝着水面游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他猛地摆尾巴，高高地跳了起来。

视野中，绿色的光芒一闪。

萧遥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地趴在草丛里。他试着站起来，却感觉到身体很重。他把手放在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只带着锋利长钩的巨大熊爪。

有了变鱼的经验，他很快就适应了熊的身体，他找到一棵大树，站起来用后背在树上蹭得哗哗作响，这种挠痒痒的方式在现实世界中他也经常会用，而用熊的身体做这个动作，似乎有种不一样的快感。

萧遥敏锐的耳朵听到了不远处的水声，他放下前爪，向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狂奔，很快就到达了河边。他望着水中那个又大又圆又毛茸茸的大脑袋，动了动耳朵，又呲了呲牙，这时，水面上突然炸起一朵水花，一条又长又肥美的大鱼跃出了水面。

萧遥本能地伸出爪子，想要把鱼拍到岸上。这时，绿色的光芒再度亮起。

萧遥慌张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次他根本不需要适应，因为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鹰。他在树顶上飞行着，双眼观察着地面上的每个细微动静。

然后，他看到一只笨熊正蹲在水边呲牙咧嘴地做鬼脸。在它面前的水下，一条鱼正高速地向水面游上来。

萧遥预估了一下那条鱼出水的位置和时机，调整了一下方向，滑翔着俯冲下去。就在鱼跃出水面的瞬间，那只笨熊伸出了爪子。

可惜，萧遥更快一些，他的翅膀击打着水面，两只爪子准确地将鱼抓住，从笨熊的面前急速掠过，拔高，带着猎物直冲云霄

绿色的光芒再次闪过。

萧遥发现自己还是在天上，只是飞的更高，向下俯视着山脉，河流，平原，丛林。

他看到丛林间一只奔跑的巨熊在水边停下，想抓住一只高高跃出水面的鱼。在千钧一发之际，却被一只雄鹰抢走了战利品。那雄鹰展开翅膀飞上高空，向下面的熊嘲讽炫耀着，却没看到飞在它头上的自己。

萧遥想要跟它开个玩笑，便试着吹了个口哨，口中发出的却是一百只大象一起嘶鸣般的声音。

那鹰受到了惊吓，双爪一松，远远地飞走，坐在河边发呆的巨熊也转身躲进了树林，而那条两次死里逃生的鱼从高空中掉进了河里，深深地潜入水底，只在水面留下一串气泡。

大地上恢复如初，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萧遥控制着双翅，悬停在半空中，他看到自己翅膀上的结实翼膜，看到自己能抓起一头牛的巨大后爪，看到了自己覆盖着绿色鳞片和宝石的长长的尾巴。

我是龙，一条翡翠绿龙。

萧遥兴奋地大叫，吼声响彻天地，回荡在山川河流之间。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已经坐在了大厅的地板上，和煦的微风带着阳光的温暖，穿过沙沙作响的树梢，把一颗带着绒毛的种子吹到他面前。

他伸出手掌，让种子落在了手心。

他对着那种子笑了笑，它便在他的手中迅速地发芽，生长，变大，生出了枝叶，又开出了一朵白色绒球似的花。

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花又变成了无数带着绒毛的种子，乘着风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就轻盈地飞过了大厅外的围栏，飞向无垠的原野和天空中去了。

萧遥环视四周，十几名引导者德鲁伊都在望着他，方才的噩梦在他们脸上留下的恐惧和不安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希望和满足的喜悦。

李维尔·鹿盔仍然闭着眼睛，好像仍陶醉于刚才的梦境中不愿离开。瓦加德恢复了之前那张轻松温和的面孔，双眼望向屋外的天空，似在思考着什么。

而在大厅的一侧，歌莉娅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她侧卧在地板上，身体微微蜷着。阳光洒落一地，照着她微笑的脸庞，和她怀中睡得呼呼打鼾的小黑猫。

——————————————

“恭喜你，成功通过了融合之梦的试炼。”

李维尔·鹿盔向萧遥宣布了试炼的结果，这只是走个形式过场，毕竟经历了两次梦境的人都能明白他与自然沟通的精神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融合梦境有多久没人通过了？”瓦加德向李维尔询问。

老精灵摇了摇头：“这个没有刻意地记载过。只是在我成为德鲁伊的二百三十三年里，他是第十七个。”

“那么多人啊～”萧遥失望地说。

“怎么，你还嫌不够出风头啊？二百三十三年，七万多次新人试炼，只有十七个人，你还觉得不够好。”瓦加德表情夸张地说，“要不然让鹿盔把大德鲁伊的位置让给你怎么样？我来负责说服他，说不服就打服他！”

“哎打住打住！您别逗啊！这玩笑可开不得！”萧遥连连摆手，回给他一个更夸张的表情。

李维尔·鹿盔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能把十七个引导者和主持仪式的大德鲁伊都困在噩梦里的，你是唯一一个。”

“我去……咱能不能不提这事……”萧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面的两人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试炼通过了，就让他正式就职吧。”瓦加德提议道。

李维尔·鹿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看了看瓦加德，又看了看萧遥，严肃地说：

“这正是我下面要说的问题。”

“蛤？”萧遥一愣，“又出啥毛病了啊？”

“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

李维尔·鹿盔顿了顿，青白色的双眼盯着萧遥的眼睛，缓缓地说：

“我看不清你未来将要选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