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转换,又有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孩声音哑哑地唤他,“狐狸……狐狸……。”
“这里白天热得像火炉,晚上冷得像冰窖……。”一个清瘦的年轻女孩蜷缩在厚厚的毛皮毡子里,脸色憔悴,神情萎顿,“……我的花就要枯萎了……。”
一个男人从身后将她连人带毡拥进怀里,“桃夭,不要睡觉,你要是睡着了,就真的开不了花了。”
“可是……。”瘦弱的女孩嘴唇已经失了血色,整个人偎在男人怀里,像渴水的小草,蔫头蔫脑。
男人抱紧她,抵在她耳边的唇缓缓笑开,“……桃夭,还记得我的戏法吗?”
女孩半天没有反应,似乎已经听不见了。
男人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叹气,“桃夭,我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开出这世间最美丽的桃花……。”
远处的烈火和寒冰交相吞噬对方,无数妖怪在这寸草不生的地狱里痛苦疯狂,凄厉的嚎叫伴随时不时传来的杀戮声,使空气里都弥漫上一股锈迹斑斑的血腥味。
沙石堆上,那个男人依然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他没有看向任何人,他的眼里只有她。
谁说狐狸最是狡诈阴险,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任何一只狐狸,但凡遇上那个人,此生,再无他想。
“青狐……。”
有熟悉的呼唤从遥远的空间徐徐传来,青狐动了动肩膀,下一秒,他已经被两只胳膊抬了起来。
青狐睁开惺忪的眼,狠狠打了个喷嚏,清醒之余,忽然惊恐地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是被人抱起来的!
他低头一看,立即看见一身白花花毛茸茸的下半身,九条尾巴垂荡在半空中,蓬松出精致洒脱的白。
“啊啊啊啊!”青狐尖叫,“我为什么变身了!”
“叫什么叫?”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背后,隐隐带着不耐与好笑。
青狐回头,看见桃夭正站在它身后,也正是她抱着狐狸形态的自己,它立即蹬腿尖叫,“放我下来!”
桃夭的手毫无预兆地松开,青狐烂泥一般跌在地上,爬了半天也爬不起来。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桃夭蹲下身,捂着鼻子皱眉,“这么臭?”
青狐打了个酒嗝,熏得桃夭后退一步,它咧开尖尖的狐狸嘴,憨憨笑道:“我把你的酒全都喝光了!”
“喝这么多,你不怕喝酒误事吗?”桃夭站起身,冷冷看向大门,“院子里有一口井,你去打桶水冲冲。”
青狐的脑子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它费了半天劲才让自己四脚着地站起身,这会儿刚歪歪扭扭地往前走出一步,立即重新跌回地上,它回头,眨眨眼,神志不清,像以前每次撒娇耍赖时那般,楚楚可怜地望过来,“青青……。”
桃夭一愣,眼神闪烁。
青狐瘫在地上开始打滚,“青青啊……青青啊……你到底上哪去了啊……我找不到你了啊……。”它滚着滚着,一个翻身间,竟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桃夭站在离它两步远的地方,怔得有些发傻。
白色狐狸的两只前爪搭在尖嘴下头,很快就被亮晶晶的眼泪浸得湿润,九条尾巴无精打采地平铺在地上,随着它抽噎的节奏,一下一下小小地跳跃。
桃夭迈出步伐,走到那落着泪的狐狸脑袋面前,蹲下身,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这里?”
小狐狸哽咽地回道:“……因、因为这里……没、没有……青青!”
桃夭点点头,又问道:“你很想她吗?”
小狐狸继续抽泣,“很、很想啊……我、我做了个梦……梦里白狐抱着你……可是等我醒过来,我却找不到我的青青……。”
“所以你就哭了吗?”桃夭伸手,将小狐狸托起,抱进怀里,“傻瓜。”
酒醉的小狐狸把脑袋枕在桃夭肩膀上,咕哝道:“桃夭……你身上没有桃花香了……。”
桃夭拍拍它的背,声音平淡中带着独有的温柔,“你再做一个梦,这次醒过来,你一定就能看到她了。”
小狐狸被她拍得舒服,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鼾声,很快便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桃夭抱着它一路向桃林外走去,她低低地唱着一首改编的童谣,像是兴之所起,又像是特意要哄小狐狸睡觉,“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青狐要睡觉,宝宝从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