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伯面上,终于一闪而过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色,转而又恢复如常,池玲珑微不可见的舒了一口气,将镯子放在了圆桌上,推到了吴伯面前,呐呐的说了句,“这,这是我姨娘留给我的。我,我这是第一次用……”
知道是刺客闯进来后的场景,不需要池玲珑再交代什么,众人都可以自己脑补完成了。
吴伯也没有再问什么。
对于那几个莫名其妙来刺杀她的刺客,吴伯想来是要说些什么的,只是,最后只是嗫嚅了两下嘴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池玲珑点点头,取了池玲珑的镯子,又对池玲珑说了句,“如此,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今日之事,姑娘不必担忧,老夫会全全禀报侯爷,交与侯爷处理。至于姑娘这只镯子,老奴怕是要先借用一下了。”
池玲珑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了。吴伯告辞离去后,姜妈妈和碧云僵硬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恰此刻碧月端着姜汤过来,几人便一人喝了一碗姜汤,池玲珑才又在姜妈妈等人的服侍下,安睡了过去。
而私以为已经解决了穆长尧,穆长尧再没有能力设计她的池玲珑,片刻间便酣然入梦,全然不知道,从青岚院离去的吴伯,没有等到第二日再去拜见她那便宜父亲,却是出了青岚院后,便径直往青云堂走去。
夜雨淅淅沥沥,暗夜静寂的除了这些声音外,再没有一点动静。
青云堂自来清静,不管逢年过节,或是侯府中有了丧事喜事,这里从七年前开始,便是烈焰都焚烧不开的死寂。
在青云堂里,坐落在最中间的一间书房中,奇异的竟然有悉悉索索的雨打芭蕉的轻微响动。
吴伯躬着腰,朝着那面朝着窗出神,只留给他一个瘦削挺拔的背影的男子行礼。
他垂首恭恭敬敬的将方才青岚院中发生的事情汇报一遍。
神态恭敬肃穆,面色冷凝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然而,听着窗外那熟悉又陌生的雨打芭蕉的声音,吴伯心中却不免,泛上来一阵阵难以言说的苦涩滋味。
生长在书房窗下的那株芭蕉树,栽种在九年前,那是早已经过逝的宁姨娘,亲手种下的……
书房内到处都是凄清的味道,布置老旧又简单,这里的所有物事,自从宁姨娘过逝后,便不曾再更换过……
吴伯一度痛心过侯爷现在过的这种类似苦行僧的孤寂生活,然而,每次面对着那双麻木冷厉的,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眼的时候,有再多的肺腑之言,也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最后心中微叹一声,吴伯到底又说出了一句,“老奴怀疑,那刺客,……是安国公府三公子派来的。”
将从刺客身上收来的五块儿巴掌大的漆黑令牌,放在了身侧的小几上,吴伯又道:“老奴不敢肯定,五姑娘是不是私下里与穆三公子有怨,但是,以老奴观察,五姑娘怕是也早已知道三公子会来害她,……且还自己做好了防备……”
说着,便又将自己的推理和证据一一道了出来。
吴伯说的不紧不慢,但是,每一条他阐述的原因,都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一言中的,直指要害。
若是池玲珑知道吴伯从青岚院离开后,又对她那便宜父亲说出这么一番,刷新她在她那便宜老爹心中认识下限的话,想来早就忐忑的睡不着觉了。
她还以为自己的一番惺惺作态,不能说完全将吴伯糊弄住,最起码也会让吴伯对她的疑虑打消那么一点点。
谁知,一切做的都只不过是无用功。
池玲珑只知道吴伯是池仲远的副将,受了伤才来了忠勇侯府。她不知道的是,吴伯虽然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但是他侦查追踪和刑讯问询等本事,那才是最让人忌惮的。
还妄图在一个当了三十年老兵的面前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池玲珑简直是异想天开。
吴伯一炷香后,才出了青云堂。
青云堂的书房中还是静寂的没有一点声音,那道宛若儒雅文士一般清高瘦削的身影,也一直面对着窗子站立,至始至终没有移动过一点位置,没有做出第二个动作,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孤寂的背影,好似已经和整个暗夜溶为一体。
天际的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来,从小到大,先前还是淅淅沥沥,宛若六月江南的轻柔缠绵,转而却大雨滂沱,肆虐狂暴的,好似要冲刷尽,这世间所有的血腥和污秽。
轰隆一道惊雷霹雳而下,整个天际都被照的亮如白昼。那道划破夜幕的闪电,从东连贯到西,将池仲远一张惨白冷硬的毫无血色的面孔,在夜幕下映衬的清晰至极。
然而,他眸子还是冷的,嘴唇还是紧抿的,他身上的气息至始至终都是死寂的,他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了感情和思想的人,即便此刻惊雷滚滚,也不能将他拉回到现实……
只是,先不论池仲远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现在的副将汪清,在听了吴伯方才的那段汇报后,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浪涌滔天。
汪清觉得,青岚院真是个热闹的好地方。
先是当朝秦王爷屡次到访,现在安国公府连刺客都派出来了?!
啧啧,真都当他们是聋子瞎子,不知道他们这些小猫仔们在玩什么么?
小样!
呵,老虎睡着了他还是老虎,打个盹的气息都能将人喷死。三、两只作怪的小猫仔还妄图翻天了?啧,你们问过地头蛇愿不愿意了么!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