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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酒酒……”
“落酒酒……”
一个飘渺的声音。
落酒酒抬眼,这是一片迷雾。太浓,太厚。看不清前处如何,也看不清后面如何……只是能浅浅的看到一些光。
一片片,闪烁着的紫色的光。看上去有些柔和,又有些诡异。
“是谁,是谁在叫我?”
“是我!”
迷雾中看不清前面的方向,落酒酒尝试着迈出一步,两步……
“你是谁?你出来!”
“我是你……”飘渺的声音带着一些迟疑,但是语气却是极为肯定的。
“我?”落酒酒睁大了眼,张开的手臂在迷雾之中不断搜索着:“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我?”
“我是你的一部分。”
“一部分?”落酒酒站定。风,缓缓的掠过她的手臂,带来一种润湿的感觉。这四周的雾气似乎是能随着人走而移动的。照着这个规律下去,她也是看不见那声音的来源的。
“是的,我是失去了孩子的你。幽闭的,曾经被你选择自我保护而放弃的你。”
“失去了孩子?宝宝?”落酒酒闻言,突地胸口便似被大鼓锤击了一般,闷哼一声便是蹲下身来。
是的,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
“想起来了么?”迷雾渐渐散去,一个虚影自远而近:“你不是要逃避么?”
“我……”落酒酒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阴冷而潮湿的风,忽的吹散了她的发丝,她惶恐的瞪大了眼,世界就此忽的一片漆黑。
像是极其腥臭的气味,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散发出来。
她首先看见了自己的发丝,乱糟糟的,像是已经打结了许久了。然后,她看见了自己的胳膊。
菜色的犹如只有骨头一般,丝毫都没有肉的胳膊。
她微微动了动,身后摆放的物体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然后便是有灰尘落下来。这里原本就是仓库,而她便是在这里蹲坐着。
明明只有那么一个小物体的空间。
她便是在这里蹲坐着,甚至甚至都不能完全的舒展开来。
只要一动,便是会触动头顶的物体。
所以,她不动。
只是蜷缩着,将破旧的不堪的衣物一把抓到自己的身上盖着,然后只露出一双小兽一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橘黄色的屋子。
身后是一块冰冷的木板,原本木板上有着上翘的木屑,可是经过多年的磨砺,那里早已经一片平坦。
她探出手来,努力让自己的身子朝着外面倾了倾,这样,恰好可以看到对面开着橘黄色灯的屋子。
夜色凄迷。
后娘的调笑声像是一尾毒蛇,只听着,便是慢悠悠的扼住了她的脖子!她忽的大声喘气,抬起一双已是犹如赤红般燃烧的眼,将小小的指甲直直的攥进了土里。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那指甲渐渐的鲜血粘稠,就好像黏住了肉一般。
灯忽的熄灭了。
那房间里传出原始的律动之声,女子的呻吟,男子的低吼像是暗夜之中原本就有的切合。
小小的胳膊忽的动了动,她抬起手来,抓扯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转向仓库的另一边,抿着唇浅浅笑了一下,低声道:“妈妈。”
无人回答。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她却继续兀自笑着,直到笑出泪来。也只有看向那一边,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这样的时日,她一点都不曾陌生。藏匿着,直到夜深人静,她便是会出来觅一些吃的。哪怕是嗖的,臭的。
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她想陪着妈妈。
她知道真相。
那些年,她便是这么整夜整夜的盯着那一盏橘黄的灯,指甲一次次的攥进泥土。仓库狭小,仿佛已经没有人记得这里还有藏有这么一个三岁大的孩子。
也仿佛是刻意被人忘记着。没有人会到仓库里。
那个女人亦不会。
仿佛谁都不会知道:仓库那边,还埋着一个一直被报了失踪的女人。
除了他。
一个懦弱纤细的少年。他总是每每停留在她所在的位置,静静的看着她露出来的眼睛半晌,不言一语。
那双眼睛,仿佛原本就有洞悉一切的哀伤。
所以,在落酒酒一个人生活之后,她总是会如同小兽一般固执的保护着他。就如同他曾经停驻给了她一点点的温暖一般。
她懂得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