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掀开帐子，细声唤了一声，见被子里那一团动了动又没了下一步的动作，便知道自家主子又要犯懒了，抿嘴一笑便退了出来。

外间正在煮茶的绿陌了然的笑了：“小姐可是又不愿意起身？”

拿过一只银筷搅了搅锅里的茶，一边轻声回道：“可不是？大约是昨晚玩得太累了，正好夫人那边也发话不用请安，便让小姐多歇会。”转头透过窗上糊着的纸看到外面的一片白茫茫，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说：“只是可惜了这难得一见的雪景，咱们小姐从小还没见过呢。”

两人各自忙活着手里的事情，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低声交谈，听到兰芷这话，便道：“横竖这雪也还没停，小姐过会儿起身也能看得到。”

“恩。再过半个时辰便唤小姐起身吧，新年第一天早些好。”

两人才说了这话，便见那杏黄色的帘子被掀开，披散着头发，只着白色中衣的少女睡眼惺忪的出来，半眯着眼问：“什么时辰啦？”一边砸吧砸吧嘴巴，显然是被渴醒的。

两个丫头见她只穿了件薄薄的中衣便跑出来，皆是吓得不轻，忙拿了厚衣裳给简如茹披上，一边塞了杯热茶给她。

绿陌一手端了接水的盆，一边念叨：“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就穿这样就出来了，外面可是下着雪呢，冻着可怎么好。”

简如茹抿了口热茶，吐进盆里，反复几次，才又接了兰芷奉上的红枣莲子茶，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待全身暖融融的之后才笑着打断绿陌的话：“兰芷你看看，绿陌可真是得了陆妈妈的真传了，一套一套的。”

“只要小姐你多上点心呀，奴婢就是再多几套也是愿意的。”

“奴婢也是！”兰芷学了绿陌的话，接了句，然后二人便对着简如茹屈膝道：“新年新气象，祝主子新年好！”

笑呵呵的受了两人的礼，回了几句新年好，才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几个丫头呢？”

“外面下着雪呢，那些个丫头都是没见过的，巴巴的院子里看雪去了。”

“呀！下雪了？”乍然听到下雪了，便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只披着件外衣，站起来就去把紧闭的窗户呼啦一下推开了，刺骨的寒风一下就冲到面门上，还带了几粒冰冰凉凉的东西。

两个丫头一下没反应过来，一个错眼人就到了窗边，寒风霎时把屋子里的暖气驱散，忙不迭的去拉人。

却不想简如茹倒是固执，扒拉着窗台不放，还伸出手去，白白胖胖的爪子平平摊开，几粒雪花落在掌心，然后迅速融化。

芷兰抬头去看自家主子的脸，圆润的少女脸庞上带着几许微不可见的落寞，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眼神空洞悠远，似乎透过这白茫茫的雪景，看向某个不知道的地方。

那一刻，明明还是自己伺候了十几年的少女，一样的脸庞，年轻的躯体上，满是沉寂，那种感觉，她只在已经去世的老妇人身上感受到过。

“小姐！”绿陌一下抓住简如茹的手臂，语带惊慌的呢喃：“小姐……”

出神的少女猛然回过神来，便见身边两个丫头满脸惊慌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扬起一个稚气的笑容，歪着脑袋道：“怎么了？”

那神情，与平日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