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张思文马不停蹄地接待了一拨又一拨汇报工作的副市长、各大局局长,忙了一个下午,也没顾上喝几口水,临下班时,**和张太忠一前一后又来了。
**是来汇报人事调整草案,愈彦感慨,组织部为了配合张思文的人事调整大计,动作真快,仅仅半天多功夫就出来了调整草案,如此工作效率,前所未有。
张太忠是来向张思文提交一篇关于全国各地经济发展思路分析类文章,他见**进去,就笑呵呵地递上手中的材料,说道:“愈秘书,你先替我把把关。”
愈彦忙客气说道:“张主任大才,我哪里敢献丑?”
“你是山鲁大学毕业的才子,文采出众,就别在我面前谦虚了。”张太忠搓搓手,“两人智慧胜一人,帮我顺顺,看文章的观点别失之偏颇了,万一入不了张书记之眼,我就白忙乎半个月了。”
“张主任花了半个月时间写成了文章,我一定得好好拜读。”愈彦一听,就立刻心思大动,张太忠此举,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看来此次干部调整张太忠也有自己的政治诉求。
愈彦便认真拜读起来。
不看还好,一看不由愈彦不拍案叫好。先不说张太忠的文笔有多好,政府机关的文字,要求的不是文采出众,而是条理清晰,叙述分明,也不必说张太忠的字写得有多好——通篇文章全部手写而成,一手漂亮的楷体不但工工整整,而且无一错字和涂改,可见功底深厚——只说文章列举的详实的数据和深入、客观的对比,就让愈彦对张太忠高看一眼,也让他知道,张太忠的文章,不是应景之作,而是真心实意之作。
愈彦刚刚看完文章,组织部长**便从里间走了出来,**面露笑意,多看了张太忠一眼,和愈彦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愈秘书,我的文章就拜托你先保留一下,等书记有空的时候,再递上去。”张太忠点头笑了笑,还冲愈彦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张太忠一走,愈彦便敲门进了书记办公室,张思文脸色看似沉静如水,但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出他的眼神中微有笑意,看来事情进展十分顺利。
“刚才张主任来过,送来一篇文章。是关于全国各地经济发展思路面面观的汇总……”
别人或许会将张太忠的文章改头换面之后据为己有,愈彦不会,他有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的观点,就实话实说。
之前,张太忠早就有向张思文献计献策的举动,也是经济发展观的一篇文章。张思文的批示愈彦还历历在目——文章观点很新颖,视角很独特,经济发展观有可取之处,建议再深入研究市委、市政府关于经济开发区的整体规划,再重新行文——可见张思文对张太忠的观点和文采也是颇为赏识。
“拿来我看看。”张思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按理说,书记的发言稿或是讲话,原则上由秘书或秘书长代笔,而书记每做出一项决策的背后,或是上升到理论高度的重要讲话,就都出于政研室了。政研室的理论水平和研究国家层面的方针政策的专业知识,是秘书和秘书长无法企及的高度,实事求是地讲,政研室才是书记的幕僚和高参。
但张思文不让政研室起草相关文章,却让愈彦着手操作,一是相信愈彦的眼光和水平,二是政研室一帮人出台的理论文章总是不合他的胃口。
政研室虽是一把手的高参,如果得到一把手的赏识,曲线升迁也大有可能,但风险也大,如果理论方向不合一把手之意,被一把手闲置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安泰的现况显然就是如此,政研室的理论研究难入张思文之眼,很少被张思文采纳。
政研室被弃之一边,相信政研室一帮人肯定无比郁闷。
愈彦和政研室没打过什么交道,至于政研室的理论方向是不是和吴麒的发展观不谋而合,他不得而知,但政研室被张思文如此冷落,他就暗暗替政研室主任冯洁惋惜,冯洁在张思文任上,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递上张太忠的文章,愈彦站立一旁,静候张思文的下一步指示。
张思文埋头看了起来,看得很认真,不是一目十行,而是逐字逐句地通读,大概看了十分钟左右,他轻轻放下文章,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愈彦,你以后要向张太忠学习一下撰写理论文章的本领,写一手好字固然是好事,但要做到落字成文才好,尤其是在越来越注重理论研究的今天,很有必要。”
愈彦现在是秘书,如果更进一步成为副秘书长或是秘书长,就必须有过硬的笔杆子,既要做到胸中有丘壑,也要下笔有千言,他就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以后一定努力提高理论水平,多向张主任学习。”
“太忠的这篇文章,出发点很好,立意很新,不过有些观点还有可商榷之处,这样,你重新理顺一下他的文章,在他的文章的基础上重新汇总……”说完,张思文将文章还给愈彦。
愈彦心中窃喜,张太忠的文章从立意到高度,他自认有所不及,毕竟他进入官场的时间还短,理论知识的储备不够丰厚,书记此举等于是白白送他一个“政绩”,文章重新出台后,肯定会署张太忠和他两个人的名字。
愈彦在意的倒不是一个署名权,而是一次可以在全市领导面前亮相的机会。文章下发,他的观点可以影响到全市中层以上每一个党员干部。一个人最大的权力不是一呼百应的威风,也不是一言定人生死的权势,而是可以左右别人行动准则的思想。
思想高于一切。
书记比市长之所以更有影响力,就是在于书记主抓意识形态,主抓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