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婶婶的身体翻转过来,让她和小燏捷的身体一起并列的躺着,然后走到定璟身边,想要把他的身体也抱过来,让他的身体和婶婶与燏捷躺在一起。
当我把定璟的身体从墙壁边挪开时,发现他身后的墙面有紫红色的字,应该是他用手指沾了鲜血在临死前留下的,上面写着:羯胡人杀来……..。这几个字写的歪歪斜斜,并没有他以前的字迹那么有力度,还没写完,他就痛苦的离开了这悲惨的世界。
我心如刀割,放下了他的身体,往我们的卧房跑去。卧房里早已杂乱不堪,壁柜梳妆台已被人用重器砸得四分五裂,碎木片撒得满屋都是。胥瑶平时所穿的衣物也有一部分撕碎,被那群野蛮人随处乱扔在地上,可屋子里空无一人。
我又跑到三楼胥瑶和绿桜平时常去的绣房。绣房里的情形更是让我悲痛欲绝,那里宛如人间地狱,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绣房的门已经支离破碎,倒在绣房门口。偌大的绣房,应该是被那群野蛮残忍的入侵者点火烧过,整个屋子黑漆漆一片,就连木质的屋顶,也被烧出了一个大洞,被大火烧过的木梁和桁板因承受不了屋面瓦片的重压,纷纷断裂,有的落下,有的还垂挂在屋顶。可能因为连日的大雨,并没有让这大火持续燃烧下去。
就算屋顶被烧穿了一个大洞,飘进来的雨水和大风也没有带走绣房里难闻的气息,整个绣房,仍充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除了木材及屋里其他物件的焦糊味,还有更让人心寒的难闻气味。
我扒开绣房正中碎裂的琉璃瓦和黑乎乎的碎木片,几个孩子小小的身体显露了出来,他们早已被烧得血肉模糊,完全辨认不出面容。想来这几个小孩应该是平时胥瑶教授他们习字及乐曲那几个,当大难临头,他们来不及跑脱,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可能就是这里,胥瑶让他们留在屋里企图保护他们,可惜却还是没有躲过入侵者残酷的杀戮。
看起来这群野蛮人并不是刻意想要一把火毁掉整个建筑,而是因为胥瑶把这个房间打扮得精美别致,他们带不走这个房间,便随意点了一把火,想把这里彻底烧毁。这群恶魔们似乎见不得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抢不走,就让之毁灭,可是这群已经失去生命的小孩的身体,却因为这把火,被烧得肢体扭曲,面目全非。
找遍了整个绣房,我也没有发现胥瑶和绿桜的身影,哪怕是小钰,我也没有看到。
我依着墙壁慢慢蹲下,痛不欲生,感觉像被掏空了脑子,大脑里一片混乱,没有了思维,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下,我的心也像是被剑给刺穿,阵阵绞痛。
我不敢去想家仆和佃户们在一起热闹的场景,不敢去想父亲生前的严肃,不敢去想母亲慈祥的笑容,不敢去想大伯勇武的身姿,不敢去想婶婶亲切的面孔,不敢去想定璟慢条斯理俊雅的神态,也不敢去想大嫂果敢智慧的形象,更不敢想绿桜纯真可爱的身影,以及胥瑶对我亲昵的呼唤。
我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只觉得一口气踹不过来,眼前一黑,便把这所有仇恨刻在了心底,自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杨雄急切的呼喊声中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只是杨雄手里的火把,把这绣房照得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