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叔用这样的语气和左丘暗说话,嬴继忍不住悄悄看了眼左丘暗,心道:“都说左丘暗是皇叔最信重的心腹,此言果然不虚,连这等危急时刻,皇叔对他也是格外关照,也只有帝心莫测,威仪赫赫如皇叔,才能驾驭得了酷厉可怕如跋扈侯这等角色了。”
“谢陛下厚爱。”左丘暗向嬴梨一揖,抬头时,目光从嬴梨脸上一掠而过。
嬴继正好在悄悄注视左丘暗,见状心里一动,他觉得左丘暗看皇叔的这一眼竟似是在探究皇叔的心意,但皇叔神色平静,双眼闭阖,无人能从他眼中探究心意。
“臣先行告辞,请陛下保重龙体。”一眼掠过,左丘暗转身离去。一直在偷眼看着左丘暗的嬴继忽然觉得,左丘暗此时的背影竟有些萧瑟的意味。
这时,耳中忽听的嬴梨又在低声道:“嬴继,多看,少语,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先想一想,实在想不透,再来问朕,好好善用这十二个时辰。”
“是,叔叔。”嬴继恭谨的应了一声,一转头,发现皇叔不但已经睁开了双眼,而且正静静的凝视着左丘暗离去的背影,那样的眼神,幽幽深远,似还隐藏着一抹惋惜。
看到皇叔这样的眼神,再想起之前皇叔向左丘暗说话时那种如似老友道别的温和,嬴继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皇叔真是在向左丘暗道别?
“有什么疑惑,自己先想一想,究竟事出何因?”嬴梨察觉到了侄子的疑惑,轻轻的说了一句,手指在车板上敲了敲,霍澜风马鞭一甩,赶着马车向皇宫驶去。
左丘暗在向余下的皇廷卫吩咐过后,也独自离去,其余生还的汉军都被安置去暂时歇整,惟独这二十七名皇廷卫被派上北门,但经过了这一夜的日生月落,这些皇廷卫也无心多想,何况为君守城,为国守门,本就是军甲之责,他们虽是暗夜酷吏,但也一直自奉为大汉军士。所以这二十七名皇廷卫立刻告辞侯爷,执刃上城。
于是,也没有人注意到,当左丘暗叮嘱这些位皇廷卫上北门守城时,他看着这些旧部的眼神也是幽幽深远,隐含惋惜,恰如方才嬴梨望向他背影时相仿。
跋扈侯的家在长安城中一处最僻静的背街小巷内,那是一小座两进两出的院落,这等小巷尽头一孤宅的格局,很难入得人眼,但左丘暗偏偏拒绝了嬴梨赏赐的朱门华宅,选择了此地为家,不过在得知左丘暗于此僻静处安家后,满朝大臣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这样一个可怕人物,朝中又有谁敢和他比邻而居?
走入僻静小巷,就仿佛隔开了城中所有的繁华和喧嚣,左丘暗踱步到自家门前,没有立刻推门而入,而是停在门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院落,虽是每日都回的自家,但每次都是匆匆来去,还是第一次站在门外,欣赏着这一方别人眼中的孤寂,自己寻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