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爷爷的城府之深,帷幄之广,布局之远,不逊历代汉帝!若论铁石心肠,即使是朕这一代暴君,也远远不如你皇爷爷,因为为了江山社稷,他不惜把自己的三个皇子都当成了棋子!”
嬴梨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他抬起头,仰望着房顶,这本是说及先人时常有的仰望怀念,可嬴梨脸上,忽有一丝冰冷的切齿。
赢继听到叔叔对爷爷的评价,饶是他少年老成,也不由得一脸不敢置信的愕然,虽未见过皇爷爷,可他听闻过许多关于皇爷爷的生平,这位汉景帝政绩平庸,理政中庸,但大家都认定,汉景帝乃是汉史间最为宽仁之主,在位四十七年,从未有增赋加税之举,他废除了历朝许多酷刑,每年都会大赦天下,非十恶不赦之凶犯不处以极刑…
朝中官员出错,汉景帝也甚少治罪,有些官员犯了错,若肯舍了面皮在朝堂上哭跪求告,汉景帝总会心软宽宥…
对于宫中近侍,汉景帝尤其宽容,皇宫内的太监宫女在伺候时若有差错,他从不降罪,以致于有段时日,宫中常有太监宫女失手打碎些御用之物,然后隔段时日,市集上便会有人偷偷贩卖这些御用物品,后来长安府司抓住了偷盗宫中御物的太监,汉景帝也是一笑了之,未加治罪…
事实上,若非这位汉景帝生性宽仁,或许世人也会对他少些诟病。
而对于草原人,汉景帝的举措更是可以用近似懦弱的宽容来形容,每逢草原三部入侵边关,他总是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来应对,而他对草原人的退让却也并非全是懦弱,有宫中太监暗传,每逢听闻边关百姓被杀的惨事,这位汉景帝总会在深宫中叹息垂泪,但叹息垂泪之外,这位皇帝仍不肯轻易出兵边关,据说是为免起兵戈,有伤天和。
直到汉景帝晚年,他才首次发兵草原,换来的却是他最看重的二皇子嬴恬和十万汉军全是覆灭的惨败…
就是这样一位宽容到令人难以置评的皇帝,可从汉史上最为霸道的厉帝口中道来,竟是一代铁石心肠之雄主,怎不令嬴继闻之惊愕?
一旁的霍澜风更是听得瞠目结舌,总算他记得自己此时必须只能是一名聆听者,才强自忍住惊诧,没有抬头去看厉帝。
嬴梨看着一脸愕然的侄子,郑重道:“朕知道,你一定不敢相信朕此时所言,告诉你这些也是要你明白一个道理,世间传言,十有九虚,那些传闻中往往着隐藏在令人不敢置信的真实。”
“你皇爷爷一生所图,可算是整个皇族的隐秘,世人说他平庸,可又有谁知道,你的皇爷爷为了大汉的江山究竟付出了什么,你是汉景帝的亲孙,也即将是第二十八代汉帝,所以你该要知道…”嬴梨的目光忽然深幽起来,却有些似是多年以前,他闯入皇宫,立于汉景帝的病榻前时,这位父皇冷冷看着他的那一瞬,幽幽沉沉的眼眸里,藏着父皇一生的城府…
“你皇爷爷登基的那一年,年方十三岁,他的皇位是因他的父皇,你的皇曾祖汉宣帝嬴舆兴于太庙自尽得来,换言之,你皇爷爷是在朝野惨淡,满心悲愤中登基为帝,这般踏着先皇血誓登基的帝王,又怎会是世人眼中的无为而治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