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慕容爽听得入迷。
“经过激烈的角逐,后来当然是文俊更胜一筹,另外四人表面上很有风度地贺喜他取得成功,但是心里却愤愤不平,认为文俊没有这个资格。”
“这有什么愤愤不平的,谁的本事大就应该让谁去。”慕容爽插嘴道。
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出声打岔。
“同宿舍的洪松是于主任的外甥,平日飞扬跋扈爱出风头,见文俊品学兼优受到女生的青睐,早就心生妒忌,此次又败在学兵手里,怀恨在心,另三人也是嫉妒不平,四人下馆子寻醉,酒后洪松发誓要给文俊好看,另三个人故意挑逗起洪松的怒气,添油加醋地让洪松下不来台,于是洪松决定好好教训文俊一次,计划让他的女朋友去接近文俊,等文俊付出宝贵真挚的感情后再把他甩掉,让文俊摔个大筋斗再也爬不起来,而洪松的女朋友就是朱丽。”
无疑,这是个畸形的爱情故事。
老妇人又忍不住叹口气继续道:“这事从一开始注定就是个悲剧,我家文俊心眼朴实,那个叫朱丽的女孩子在接触中渐渐真的喜欢上他,洪松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甘心自己赔了夫人又择兵,就约朱丽出来谈清楚,朱丽向他摊牌提出分手,却不知道洪松特意安排文俊在旁偷听,文俊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付出的爱情竟然是场卑劣赌局,他心眼实在,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爱情于他来说是圣洁不可亵渎的,于是想不开地自杀身死。”
足球场上那个巨大的死字就是黄文俊心里痛苦挣扎的缩影。
“我们苗家讲究有仇必报,可事后洪松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依旧过得潇洒自如,文俊觉得自己白白死掉,心结总是不能打开,就留在世间做了孤魂野鬼。”
黄文俊出身深山里传闻擅长养蛊的苗寨,风俗婚姻观念和外面的人有所差异,难怪行事那么诡秘极端。
“你们说,这世界是不是很不公平?这些人是不是都该死?”老妇人咬牙切齿道。
我摇头,“谁都不应该死,他的死固然有外加的因素,但决定生死的其实是他自己。”
老妇人凄厉大笑打断我的话,“我就知道世上不会有公理的,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假仁假义的无耻卑鄙之徒,都应该死!我原本还以为你的见解会有所不同。”手里拿出一串形状怪异的念珠,定睛一看,居然是用人的牙齿组成的,也不知道她杀了多少人。
我摇摇头,狭窄扭曲执迷不悟的仇恨最终会毁灭自己。
老妇人厉声道:“死吧!”一团黑气凝成个骷髅头嘶吼着扑来,是积尸气!我忙抓了一把朱砂撒去,朱砂是特殊制过的,能抑制阴气,骷髅头慢得一慢,我急将黄符往骷髅头上一帖,口绽春雷:“鬼魅魍魉,退散!”黑气顿时散了,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老妇人身体的精血早就耗空,积尸气只是虚有其表,否则倒下的一定是我。我愤然地望着老妇人,“邪不压正,你的苦心不会得逞,这些年挟恨害了多少人?你于心何忍。”
地上黄土翻动,突出两只手牢牢抓住我的脚,手干枯瘦小,青筋暴起,但却结实有力,指尖锋利得要掐进腿肚子里去,那老妇人居然会“借地出根”的妖术,这种妖术缠住人后,飞快地抽取血肉,让被施术者片刻成为干尸。
我急忙封了两张黄符到这双枯藤般的手上,封符下顿时哧哧地冒出青烟,那手飞快地缩了回去。
早先一符已破去她修炼多年的积尸气,她和这邪术融合一体,身体剧震之下嘴角泌出血丝,已是强弩之未,她狰狞笑道:“你好,你很好,我会在地狱等你的,这人间将变成炼狱,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又一阵狂笑,一头撞向石碑,脑浆迸溅惨不忍睹。
慕容爽不忍地别过脸去,颤声道:“好惨,真的好惨。”
老妇人尸体突然卷曲起来,烧焦一样,最后化成堆灰。
我心里还在回响她死前的话,“你好,你很好,我会在地狱等你的,这人间将变成炼狱,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这奇怪又恐怖的诅咒背后是不是隐藏了什么内情?
四野里刹时漫起薄雾,笼罩风中波浪般摇摆的劲草,飞沙走石打在脸上生疼。
慕容爽胆战心惊四下看道:“好像不太对劲呀。”四处弥漫的阴寒之气让她畏冷地抱紧肩膀。
我抬头眯眼观察太阳的方位,所幸阳光猛烈,正是黄道热力最盛时,我心中一松说:“没事,先把林玲救出来再说。”
慕容爽奇怪地问:“林玲在什么地方?”
我握紧铲子,眼里放着自信的光,“等会你就能得见了。”
黄土很紧,根本没有松动过的痕迹,土壤也井井有条地层层分布着地壳剖面应有的颜色:表面一层是风化的黄土,下面一层就是较黑的黏土层,再下面是杂物发酵腐烂的堆积层。黑黄相间的土壤渐渐在坟边堆成个小丘,被雨水浸泡过掉色的黑色斑驳棺材盖也看得见了,用手指在边缘抠抠,没有掉木屑,可见木质还很结实,我抓紧棺材盖的边缘,用力喊了声:“开!”扑扑几声,七寸长的棺材钢钉纷纷跳了起来,棺材整个轻轻一震,一股黑色的腐臭之气从开启的一缝冲了出来,气味中人欲呕,我用手在鼻前扇了扇,然后发力一举掀翻盖子。
看清棺材里的情形,慕容爽顿时手足发软,扑通坐倒在地上,歪着身子剧烈地呕吐起来。我身上也禁不住发冷,这是种深入到骨髓的寒冷,让你感觉就算抱着个火炉都不会有一丝暖意,我咬紧了牙齿说不出话。
林玲果然在棺材里!
全身穿着红色的衣服,脚上套着绣花鞋,眉目用墨线勾画,脸上罩着厚厚的白粉,两颊打了红艳艳的胭脂,嘴唇上抹着红得滴血的触目惊心的颜色,头发被高挽成鬓,斜插着一支玉簪,整个一副新娘子的打扮。
一具骨骼发黄的骷髅紧紧挨着她,手臂环着她的腰,黑黑的眼眶好象眨了眨,我大吃一惊,定睛一看,眼眶里面蹿出一只老鼠吱吱溜走。
这情景无比诡异!以至于我吓得向后坐倒,摔在坟坑边堆积的泥堆上,定定神后,我颤着手指凑到林玲鼻下,感觉还有丝热气,心中顿时一喜,口中念到:“鬼魅魍魉,退散!”壮着胆子把骷髅抱着她腰的手臂扳开,右手指骨抓得很紧,以至于林玲背部的衣衫被扯下一幅。我把林玲横着往肩上一扛,对惊慌失措在旁边发呆的慕容爽大喊:“快走。”
到了宿舍,天色差不多全暗了,学校的树木在一股回旋于校园的阴风中唰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