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厮鸡虽是搞不清楚为何就遭了袭击,但眼看就是无法收拾,也不敢与宋军死战。只领了身边几人就是死命逃窜。又不敢继续前行,只得折身向后。间中又遭遇几次冲杀,好不容易逃离了战场,身边已是只剩下两人。
身染血迹,发须凌乱。直跑到马力疲竭,钦厮鸡才停了下来。顾望身后,最忠于自己的四百多部族武士如今只剩下两人,顿时就悲从中来:我是要去投降的啊!
不过就是想聚集起部族,再去投降也有些依仗,多换些封赏。竟然就在投降行动实施的过程中,被准备去投降的对象袭击了。而这次投降,还是狠下决心与毕摩们决裂,冒着巨大风险苦心策划的。
寻了块平坦些的草地,委顿坐下。钦厮鸡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行为触怒了“塞”?人在绝境,总是倾向于将原因归结到不可测知的存在。这一刻,平素只顾得跟毕摩争夺部族权柄,但逢祭祀总是装个样子的胜宗部首领,对于那冥冥之中的存在突然敬畏起来。配上周围沉沉夜色,就生出一种时刻被人盯住窥视的感觉。
正自惶恐不安,远处突然出现一道光芒,自半空射在地上,形成一根光柱。光柱中,一人身着白袍,手中提了根木杖,缓步向他走来。而光柱始终跟随笼罩着此人,逐渐移近,在黑夜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本已身疲力竭,在穷途末路之中疑心不定的钦厮鸡,骤然见此奇景,惊诧地连站起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人走近,并在那人目光注视下,感受到一种将要被裁决命运的压迫感。
“钦厮鸡!”对面那人低沉的声音传来,隐隐还带有回响,在这寂静黑夜中格外悠远,似乎不是人言,而是天地之声。
被这声响惊醒,钦厮鸡才勉力合上已经张开了半天的嘴巴。也顾不上擦去溢出的口水,伏倒在地,心中满是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大神在上!”钦厮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尊称一声,然后虔诚地将额头贴在冰凉的草地上。而身后那同样惊诧得不知所措的两名武士,也连忙跟着跪伏在地,
“大道的使者已经降临在这片土地,所有的羌人都须皈依于大道!谁不听从他奉大道之名所说的话,大道必讨他的罪!”这番出场布置和这种自己仿佛便是神的代言者的感觉,让吉恩也陷入一种强烈的梦幻情绪中。早就演练熟练的语句被吐出来时,也带上了那种飘忽的韵味。
这般如同施展大预言术的语句方式,配上庄严的表情,便是在后世,也能让听众恍惚。何况这已是心神失守的钦厮鸡?
“大道的使者已经降临在这片土地,所有的羌人都须皈依于大道!谁不听从他奉大道之名所说的话,大道必讨他的罪!”不自觉地喃喃重复所听到的语句,在这情景下,钦厮鸡极快地就陷入被催眠状态。
“道法自然!大道的使者,自然道掌教让我来接引你,你若服从,必将得到宽恕!”又让钦厮鸡在那恍惚了一阵,让被催眠后的那种感觉充分发酵,被深深牢记后。吉恩才按着耳中探测器传来的道泉的吩咐,出声将其唤醒。
事实上,这种无需自己思考,只要按催眠者的语句去想的感觉,在一定程度上是会上瘾的。那种直入内心的放松,极容易发酵得让人迷恋。
又将吉恩所说的这句话重复了两遍,钦厮鸡醒悟过来时,脸上犹自带着几分不舍。
仿如好梦初醒,回了一阵神,钦厮鸡才想明白如今的处境。看着吉恩,略一犹豫便深深地磕下头去,恭声问到:“请问大道使者何在?”
“随我来吧!”吉恩点头说到,随即转身而行。
挥手示意那依然痴呆状态的两名手下跟上,钦厮鸡急忙紧跟上去,又试探着问到:“上师又如何称呼?”
“我可不是甚上师,本名吉恩,也是羌人。蒙掌教度化,赐法号雪莲。”吉恩随口应到。
心中却想起道泉当时的话:既然你总是自诩清白,那便法号雪莲吧!于这皈依大道,你是羌人中的先行者。为便于在羌人中为大道传教铺路,除却宗门内的童行身份之外,特许你可自称为“雪莲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