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妈妈的意思?”魏洪成自然想不到,这会是路扬的想法。
“总厂一开始肯定挺乱的,我爸要半年才能过去,总厂那边家里人多点也多个照顾。”
路扬使了个心眼,暗示这是他爸的想法。
“好好,那就到时候来接他们就是。”
魏洪成到没想那么多,反正现在农闲,何况家里有二媳妇,二儿子也大多数时间在家里,五儿子三女儿在家也是闲的,过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好,那外公,我走了,你快去吃饭!”
告了别,路扬出门走了十几步停住,强忍的泪水不停掉落。
手里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怕至少有差不多七十张四伟人。
在这个红船厂干部五百元工资还经常发不出来的年代,这应该是魏家一大半积蓄了。
老人就这么毫不在乎地递给了自己,还顾忌老爸的面子,吩咐悄悄给老妈。
这时候路扬就想,那些什么狗屁误会,那些什么狗屁形势,都该滚蛋!
只不过这时候外公恐怕想不到,未来半年会发生那么多事吧。
有些恐怕已经发生了,而有些还没发生。
路扬也是才想起来,也就这些天,远在重山中药材市场的大哥魏知豪,会因为和另外一伙竞争对手抢生意,伤人进了监狱,最后判了五年,熬了三年才出来。
左想右想,自己应该没时间阻拦这事,所以路扬只能埋在心里。
但这事一出,魏家不但需要赔钱,中药材摊子也没了,这摊子是花了不少关系和孝敬才拿到的。
本来这些年国家政策连续变动对药泉乡的药材生意就有很大影响,九四年分税制改革,由于上面拿走了大头,下面的吃不饱必然要自己找钱。
药泉乡耕地少农业不发达工商业更是别提了,在九四年农业特产税开征之后,药材这香饽饽自然就被盯上了,各种名目的税费都摊在药材上,这在当时对药泉乡的药材生意打击很大。
这还只是开始,九六年当地搞建镇撤区并乡,药泉乡赶鸭子上架,合并几个乡升格为药泉镇,规模扩大,吃皇粮的大爷更多了,对当地药农的压榨自然也就更多了。
以至于有段时间,药泉流行这么一句话,自古家家种药材,如今户户砸药船。
药船当地农户每家基本都有的,是一种炮制中药的工具,也是当地村名的由来。
但某些吃皇粮的大爷满足了自身**,却害得当地农户不敢再做这个生意。
本来魏家没了摊子,就只能当走贩,又遇到这些破事,生意更不好做。
加上后来二哥魏知文出事,杀人的村民本身没钱,这时代也没什么国家赔偿,丧事又花了很多。
魏家经济一度非常困难,那时候路扬家里虽然也难,但父母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不少碎钱寄了过来。
到外婆的小店差不多七点多了,这时候下夜班的工人渐渐多了,小店也有了几分人气。
路扬和外婆找了招呼,在月光下,开始骑着自行车往自己家里赶路。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乡政府这一块距离很远才有一盏要死不活的路灯。
以前路扬很少晚上独自出门,走着走着倒是感觉有些发毛。
不过几分钟后就亮多了,一栋五层的钢筋水泥建筑矗立在路旁,更远处几百米外灯火连连,那是家属区的住宅楼。
红船厂大多数建筑都是六十年代末修,一水的红砖楼,只有眼前这栋楼比较稀罕。
原本这里是一栋三层楼的红砖食堂建筑,八十年代遭了火灾之后新修了这综合楼,除了做食堂,还有很多别的功能。
一层原本是食堂,但此刻外面挂了粉红色的霓虹灯,里面传来一阵靡靡舞曲音乐。
“我不去,真不去,求求你们了!”
告饶声响了起来,路扬抬头一看,两个男孩拖拖拽拽,强扯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向这边走来。
路扬原本不想多事,但看清了女孩的脸,还是把车停住了。
“伍明法,欺负女孩子算什么事?”
伍明法不是红船厂职工子女,是附近半坡村人,不过他姑夫是红船厂保卫科科长,走后门进了红船厂子弟校读书,现在应该初三毕业了。
由于家里有钱,伍明法平时身边聚了一帮所谓小弟,耀武扬威,调戏女同学,欺负单职工户没少做。
不过他是农民户口,虽然吃穿用比职工子女好得多,但在子弟校其实也没多少人看得起他。
一看是路扬,伍明法顿时感觉不妙,狠狠瞪了一眼。
“路扬,没你什么事!”
伍明法虽然表情够狠,但面对路扬实在底气不足,他和路扬打过几次架,没占过便宜。
路扬不但个子比他高一个头,身体素质好,打架也够狠,有次三挑一也没赢。
看另外一男生脸不熟,估计是初三的单职工户,路扬一脸不屑,活动活动手脚关节。
“温小莉她爸是我爸手下,她的事我得管,你选吧,和我干一场,还是滚。”
“你……”
伍明法没辙了,只好搁下狠话。
“麻痹你等着!”
然后和另外一男生落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