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身边的其它小和尚已将水倾倒进第三个水缸里去了,他有点不服气了。清平虽然不太爱与人交流,但他仍旧是一个孩子,当一个孩子的好胜心没有被激发的时候,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会有多么的强大。
“哐!”
清平倒完水,便急急地从水缸边离开,提着尚还残留着水珠的木桶往山下跑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被度过,一如一杯沙漏一样,即便你死死地盯住它,时光的细沙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落下,被岁月的长河所吞噬,消失不见。
一滴滴的水珠滴在了地上,一趟趟的脚印从山上延伸,再从寺庙里迂回下来。脚印带着水渍,又在烈日的照耀下,被一点一滴的蒸发,融回了空气中,回到了云的怀抱。
“哗,哗,哗。”
清平再度费力地提起水桶,将里面的水尽数倾倒在第三个大水缸里。
还有一个,一个空空的大水缸。
中午,已是艳阳高照。
刺目的烈日在清平的头顶上,将毫无遮掩的阳光直直的尽情地挥洒在清平的头皮上,长久的照射下,让他觉得头顶上的戒疤正在火辣辣的燃烧着。
清平深吸了一口气,想将两个靠在水缸边缘上的木桶拎下来,但是手臂几乎感觉不到了力量的存在。实在有些提不动了,大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细嫩的手指被木桶的粗糙的提手勒地红红的,那种又酸又麻的感觉,就像是有着一群蚂蚁在手背上不断地撕咬着。
好累啊,以前干农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过。
清平再次用力,终于将两个木桶从水缸的边缘扯下来,转身便要往山下跑去。
已经到了饭点了,但清平还没有吃上饭,他只顾得一味地提水、倒水,奔跑起来摇摇晃晃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哗,哗,哗。”
木桶仍在清平的手上,但他背后却是想起了一阵急急的流水声。
清平本能地回头,看见两个小和尚正提着木桶,同样费力的将木桶里的潭水倾泻到了空空的大水缸里。
“你们……”
“哈,不要多说啦,我们的水缸已将倒满了,就过来帮你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和尚对着清平笑了笑,将脸上不多的肥肉都堆砌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憨厚的笑脸。
“就是,你是新来的,第一次可灌不满那么多水缸,一起帮忙,也好有个照应,对吧?”
另一个小和尚也开口,轻快地笑着。
“哗,哗,哗”
又是六个木桶被三双小手提过水缸,里面的水便哗哗哗的落下,溅起一阵水花,不断地打在水缸厚厚的壁上。
“你可快点啊,都到饭点了,去晚就没得吃了。”
“对啊,我们一起吧。”
“是啊是啊,你是刚来我们寺的,你不知道阿成烧的菜有多香啊。”
“……”
水声响起,又尽数被小和尚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给掩盖下去,喧闹的话语声夹杂着哗哗的流水,很快就将这个原本空荡荡的水缸灌了个半满。
他们为什么要帮我?
清平愣愣地站在那,有点不知所措。
“走吧,先吃饭去,吃饱了自然就有力气打水了。”一个小和尚看着正在发呆的清平,直接伸手,将他拉向斋堂。
一路上,两旁的树荫斑驳地印在地上,像是老虎身上的斑纹,微风轻动,斑驳的阴影就被搅得破碎起来,金光被镶在其间,给人一种极梦幻的感觉。
这条走廊,倒是十分的幽静。
“谢谢,”
清平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不过他们没在听,只是嬉闹着拉着清平往斋堂的方向去。
清平的手被一双同样温暖,而且又有些湿润的小手抓住,不断的将他扯向一个地方。清平抬头,突然发现拉着他的小和尚离他好远,那不是空间上的距离,而是心灵上的。
我与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清平急急地给自己也给他们下了一个定义。
其实是因为清平自己都有些不愿面对,或者说是是接受小和尚们的帮助,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愿意,很不愿意。
这大概就是尊严吧,一个小小的孩子可笑的尊严。
接着,清平只是感觉的到自己视野的模糊,好像什么都化在了地面斑驳的阴影上。阴影晃动,不断地在眼前破碎、重组,又像是个巨大的时间年轮在缓缓的旋转,把一切的阻挡都搅碎成了虚无。
眼前好模糊。
好像是接下来的时间都被碾压得粉碎,碎成了齑粉,揉在空气里,揉在了清平的记忆里,像木桶里的潭水一样哗哗的落入了水缸中,再也无法分辨。
时间在有的时候真的是过得好快,一如白驹过隙,从指缝间流逝,却再也没有机会抓住。时间像是一场纷纷扬扬的雪,梦幻,真实,透着刺骨的严寒。
这一晃就是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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