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晃又是五年过去,做多了卖国行径的秦桧已经成了百姓口中的大奸臣,他那些袍泽兄弟依然在底层为了一口吃食而打拼;他,入则婢女成群,出则护卫相伴,二者这见,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为官之初他就找过几个老兄弟,不过那几个人比他有骨气,宁可吃着残羹冷炙,也不愿意到他手下做他心腹。
似乎那十来个老兄弟都是看客,和巫仇天一样,那些人也变成了秦桧生命中的看客一般,眼睁睁看着他在泥泞的道路上越陷越深,没人愿意提醒。
在那些人心中,早就将自己当成了死人,而秦桧,也是一个死人,他们都应该死在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
大宋和胡人兵戈不断,没了岳飞的敢死营,已经成了大宋的最强兵种,为首之人,都是当年岳飞的忠心手下。可是没了岳飞的敢死营,再也没有胜过,因为他们少了魂魄,用兵上面也不及岳飞。
别说遇到十倍于己的敌人,就是势均力敌,只怕他们也不是对方对手。
那些跟着岳飞征战的老兄弟宁可当马卒,也不愿意跟着小辈们吃香的喝辣的,因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秦桧。
他心里对敢死营还是有一份归属感的,所以他将敢死营的将领提起来,唯一让他在无数个深夜慨然叹息的,只有那个对他如亲兄弟一样的大哥岳飞。
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因为劝秦桧不再卖国,老母被活活气死,贤妻因为几个青楼狐媚子的到来,成了住在偏院的孤家寡人。
而最近,风声也出来了,有人说他投敌卖国,一些证据辗转之下到了秦桧手中。他压着不给皇帝看,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个错误而家破人亡。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还是东窗事发了。
当一封亲笔密信被皇宫密探送到皇上手中,并且被皇帝愤怒的拍在他脸上,他就知道,这辈子,完了。
世间没有后悔药,现在后悔,也晚了。
锒铛入狱,昔日恨不得跪在他面前舔鞋的下属们纷纷倒戈,写出他十大罪状,恳请皇帝诛他九族。
他突然间迷茫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背叛他?为什么?
行刑当日,一帮浑身是伤的老兄弟出现了,拿着烈酒,那是他们在敢死营才会喝的一种北方劣酒,闻着熟悉的酒香味,秦桧鼻子一酸,哭了。
苟活十年,依然免不了一死,身后,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我错了么?”一碗劣酒下肚,秦桧红着眼睛问道。
脸上带着刀疤的老伍长笑了笑:“你我本是该死之人,错了又如何?今日,你我兄弟共赴黄泉,希望到了九泉之下,能够对大哥说声对不起。”
“就怕大哥已经走远了,我们追不上了。”秦桧喃喃自语。
“不会的,大哥说了,兄弟同生共死,他会等着我们的。”老伍长笑道。
秦桧突然回头,对亲自监斩的皇帝恳求道:“陛下,罪臣临死之前请求陛下一事。”
昔日宠臣落得如此地步,皇帝也不想。
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秦桧的要求。于是,刑场变换了地方,他们到了百姓为岳飞立的祠堂那里,以死谢罪,除此之外,秦桧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刽子手的鬼头刀举起,几个老祖站得整整齐齐,雄浑而苍凉的声音从他们胸膛里迸发出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一代奸臣秦桧死去。
无数士兵突然单膝跪地,手中长戟重重的顿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歌声落,几个老卒抽出腰刀,口中大吼:“大哥,兄弟来迟了,等着我们!”
话音未落,举刀,自裁。
场面壮烈,有些经历过疆场的老卒忍不住老泪纵横。
忽然,巫仇天感觉有一种力道正在用力拉扯着自己,他也无法抵抗这种力道的拉扯,只是一瞬,眼前的景象就彻底消失了。
来到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周围什么都没有。
“谁?谁在拉我?”巫仇天大声道。
白茫茫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孩子,不要管谁在拉你,是你自己在拉你自己。”
“你是谁?”巫仇天忍不住又问道。
那苍老的声音发出笑声:“我?呵呵,或许,你可以叫我大人,或许,你可以叫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