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从来不打退堂鼓,何况当着丁思甜的面呢,稍一寻思,便有了计较,我对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立刻会意,伸出双手下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对大伙说:“大家静一静,咱们请列宁同志给大家讲几句。”
知青们立刻知道了我们要玩什么把戏,在那个文化枯竭的年代,颠过来倒过去的只有八个样板戏,普通人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化娱乐活动,可不管什么时候,年轻人总有自己的办法,当时最流行的娱乐之一,就是模仿电影中伟人的讲话,对已有的经典进行艺术再加工,单是模仿的难度也是相当大,并非人人都能学会,一旦某人学得有几分神似,装出几分普通人无法比拟的领袖气质,又能有独到之处,那模仿者便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偶像。
当年在军区偷看了许多内参电影,我想了想该模仿哪部,同志加兄弟的越南电影和朝鲜电影不合适,悲壮严肃有余但是戏剧张力不够,没什么经典对白,很难通过表演对观众带来精神上的冲击,国内的也不成,大伙都太熟悉了,缺少表演难度,稍稍一琢磨,我和胖子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就地取材,在草地上捡了些羊毛黏在上嘴唇当成假胡子,用往手心里吐了些唾沫摸在头发上,俩人全梳成了大背头,尽量使自己的额头显得十分突出。
我们俩在雄雄火光之前脸对脸一站,旁边坐着观看的知青们都奇道:“真象啊,这不就是列宁和斯大林吗?”他们明白了我和胖子要表演什么节目,随即笑嘻嘻地注视着我们俩的一举一动。
我一看不行,气氛不对,赶紧转过头来对知青们说:“各位都得严肃点啊,不要嘻皮笑脸的,我们这段表演,是展现革命大风暴即将到来前的凝重氛围,大伙都得配合点,要不然演砸了我们俩可下不了台了。”
然后我和胖子一动不动,如十月广场雕塑般的凝固住伟人在历史上的一个瞬间,其实这时候关键是自己不能乐出来,要不然别想唬住观众,丁思甜取出口琴,节奏缓慢沉重的音乐响了起来,在她伴奏的积极配合下,周围终于静了下来,知青们鸦雀无声,开始由刚才歌舞升平的浮燥中走入了历史篇章的沉重,时间仿佛回到了攻克冬宫的前夜。
我知道是时候了,把目光缓缓地扫象众人,然后盯着胖子,神情忧郁地问道:“约瑟夫同志,准备好向冬宫发起进攻了吗?”这句经典的台词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电影中的列宁同志,底下的听众们,好象变成了电影中那些仰望着列宁的工人。
胖子挺着个肚皮,拿出一副和蔼而不失威严,谦虚却又专断的二首长派头,对我说:“敬爱的佛拉基尔米依里奇,尼古拉的大门将在明天一早,被英勇无畏的工人阶级打开,为此我们不惜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