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伦刚站起身,正待稳住身子,忽感整个人变得一轻,那柄巨尺已绕到他身后,将他重重拍飞。
半空中,几缕鲜血洒落。邵伦人在空中,只觉耳轮中尽是呜呜风声,还有、还有,
不远处乾宫弟子们的欢呼声。
嘭!
他重重摔在擂台上,心底一悲,那一刹那百感交集。师姐终究是输了,那之前子豪为自己流的血,又算什么?谁会记得曾有一个少年,在承天峰山腰处,用那两只膝盖,一片赤子心,去换一场胜负。
她一定会怪我吧?邵伦心底默默地想。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面带绝望,抬头向天凄然一笑。随即,他笑意渐敛,面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最终,那一双血红眸子森冷,看向那边大占上风的燕逸飞。
正掐诀牵引巨尺的燕逸飞表情一滞,他终于明白,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饱含着无限杀意。
只是,这莫名其妙的浓浓敌意,又是冲着谁来?燕逸飞皱了皱眉,看着那背对着看众,一瘸一拐显得有些孤单却叛逆的少年,抬起那颤颤巍巍的双腿,倔强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还请燕师兄莫要留情。”他步子迟钝却坚定,缓缓抬起头,用初上台时的那句话提醒着这位愣神中的飞瀑峰弟子。
“这位……邵兄!不知燕某何时和你结过怨?”燕逸飞呆了呆,松开手决。他终于明白,这个少年那句莫要留情不是出于狂妄,而是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邵伦摇了摇头,继续迈步。
“你!”燕逸飞一惊,双拳握紧,慌忙道:“你若再向前,我、我就不客气了!”
邵伦看他一眼,嘴角轻轻抽动,惨笑中带着蔑视,他握紧手中刀,抬腿向前。
嘭!
一道银光扑过,邵伦重重向后飞射出去。燕逸飞叹了口气,撇过头,有些不忍。
邵伦躺倒在擂台上,疯癫狂笑,他挣扎着起身,不顾口鼻窜血,捡起掉落在地的小刀,晃着身子依旧朝那边走去。
承天峰上,乾宫殿前,寂静无声,只有那一道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在慢慢地叩击着众人的心扉。这一刻,数千道目光都齐聚在他的身上,望着这个不知为何发疯般寻死的少年。
“邵伦,不要再走了,你会死的!”一名黄衫女子双肩轻颤,掩着嘴微微抽泣。
被乾宫弟子们环绕着的邓子豪,没有一丝一毫胜利者的喜悦。他并没有如留下城那名小娘般惊呼出声,只是一双目光透过人群,看向那名威武不凡的扛剑男子,目光越渐森冷。
“大师兄,这小子疯了吧?”艮宫林霏开,咂咂嘴扯了扯身边白衣男子衣角。
李梦凡一叹,默然不语。如果年少便是轻狂倔强,又有多少人会如这般执着?
“小伦!”蓦然一声凄厉惊呼,邵伦前行步伐终是止了下来,他抬着头,背对着那人。
“快下来!师姐技不如人,又不关你的事儿!”梅傲寒面色憔悴,苍白如雪。她挤开人群,望着那一身鲜血湿透的背影,忽然骂道:“你这傻小子,我都输了,你不来安慰我还让我为你担心?快下来!”
“师姐。”邵伦深吸口气,背对着她,轻声道:“我曾经想,若是我能代你出战该有多好。”
“现在多好啊,不管是输是赢,是死是生,我都上台了。”他轻轻一笑,又继续迈步。
“有为,快劝劝他。”白春月面带忧愁,望着自家男人。
孙有为面色阴沉似水,他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那青衫染血的少年,一步,一步,步伐混乱,敲击着这些修道多年,早异于凡夫的心。
兑字台上,燕逸飞深深吸了口气,他手决松开,转过身直接跳下了擂台,不发一语朝着自己师门所在方位走去。
承天峰上,乾宫殿前,阳光大好,邵伦抬起头,一个人站在这十丈方圆的台上,凄然惨笑。
数千道目光齐聚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人出言侮辱这少年,这白捡的胜利。
九天宫一甲子一届的大比,
坎宫首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