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这一战是柴如歌平生之最惊险的一战,他胜得侥幸,这片金叶子也是他最后一枚暗器。
柴如歌唇角浮出一个微笑:“承让,那就劳烦三姑娘的朋友柳生公子,放开枢相大人吧!”
柳生寒冷冷地盯着他的脸:“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下一次,我希望大家谁都不要给谁留下机会。”
柴如歌黯然道:“当然。令兄辰源大公子手上,还欠着郭伯一条命(参见《霸王命》卷第八章)。”到这里,柴如歌垂下了手,神色萧瑟。
柳生寒叹息着提了茶几上的包裹,跟冷若雅迅速退走。
二人一走,童贯就恢复了原有的那种独霸天下的气势,与刚才被柳生寒制住时的惶恐无能判若两人。
柴如歌向他只望了一眼,已经给他那种匕首般锋锐的目光压制住,不得不低下头去,默默地露出一个谦恭的微笑。
童贯目视着柴如歌的脸,高亢尖利地道:“王爷方才并没有尽全力么?”他的眉目如刀,似乎要把柴如歌埋伏在微笑下面的真实想法挖掘出来。
柴如歌沉吟着想了想,蓦地露齿一笑,“的确,王没有尽全力。义父不也是故意隐藏武功,假装示弱被柳生所擒么?”
童贯刀眉一挑,双手重重地拂了一下锦袍的下摆,旋身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似乎马上便要发难、发怒、发作。
柴如歌向童贯身前迈了半步,趋身低声道:“如果王真的留住对方,或者跟对方拼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话,岂不是将义父的妙计破坏掉了?”
童贯吐出一口积郁的长气道:“好,王爷连我的计划都看得清清楚楚了?看来,这‘富贵集团’,咱家大可以放手交给你去打理了。”他语音里似乎十分失望,却隐约又有着十二分的欣慰。
柴如歌垂首道:“义父一石数鸟,算无遗策,王万不及一。”
童贯猛然抬眼,两个人,一老一少,都是“富贵集团”里心机深沉的高手。四目相对之间,彼此都无法隐瞒自己的心事。
所以,他们各自将目光迅速转开……
太傅府。
八角楼上,夜雨听声。
“二十年前,朝廷党争激烈,时年我出任‘礼部’左侍郎,蒙圣上钦,做了当年恩科大考的主考官。”布青衣把那颗“骷髅盖”握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抚摸着。
柳生寒与冷若雅就站在桌前,沉默地看着布先生。
“开考之前,我暗中将试题兜售给应届考生里的富家子弟,除了收取数量不等财物外,我还让他们签了保密书,我从而筹集了一大笔巨资,而这笔赃银,也成了我日后建立‘青衣楼’基础资金。”布青衣继续道,两个年轻人接着听,他们不明白布先生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自爆旧丑。
“当时经我之手花钱买题中举的考生,多大两千六百余人,分布极广,安徽、山东两省的考生最多,当年自状元、榜眼、探花以下,到甲、乙两科进士,几乎都是靠作弊贿赂手段上去的,基本没有一个是真才实学的,这也是当今朝廷吏治不举,官场积弱的一个主要原因。当初我也只是想赚一笔外财,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契机。”
柳生寒省道:“人脉。”
“的确。”布青衣赞赏的头道:“经过二十年的经营投机,官场摸爬滚打,当年那两千多考场舞弊的举子,如今都纷纷做了很大的高官,其中升得最高、爬得最快的榜眼郎,如今已经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了。这些人平均分布在中央和地方的要津部门,数量庞大,手握实权。换一句话,谁要是掌握了他们,就是掌握了‘大宋’的命脉。”
冷若雅恍然大悟:“所以,布先生就是想用当初这些舞弊官员的签名名单威胁他们为‘青衣楼’效力做事?”
“不错。”布先生道:“为了安全起见,我将那名单藏于这‘骷髅盖’中掩人耳目,希望在将来大举之时能够派上用场,谁料谋事不机,‘骷髅盖’被‘青龙会’长老‘贼王’白妙妙盗走,其后,白妙妙被‘大风堂’十六位高手缀上,白妙妙寡不敌众,受创弃宝遁走,在‘大风堂’押送‘骷髅盖’进京上呈皇上的途中,又被童贯那奸宦指使下的萧扬眉劫走……几经周折,数易其手,‘骷髅盖’终于完璧归赵,也是让里面的舞弊官员名单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
罢,布青衣向侍立在雨檐下的一个人吩咐道:“唐喜儿,打开它。”
唐喜儿应声接过“骷髅盖”,双掌合击。只是她没想到,任何人包括冷若雅也没有想到,头骨碎裂之时,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片刻之后,“太傅府”飞出十几只信鸽,投“贺兰山”方向而去。
而有一只灰色的鸽子展翼而飞,“呼啦啦”地扇动着翅膀,向相反的“梁王府”飞来。
“可惜、可惜——”自檐前飞鸽传书上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童贯不住地摇头叹息,似乎意兴意兴阑珊:“布老头不愧为‘智慧之王’,‘骷髅盖’里的炸药不但没伤到他毫发,还将我们安插在‘青衣楼’的内线唐喜儿(参见《霸王命》卷)炸得粉身碎骨,果然技高一筹!”
柴如歌微笑道:“看那些信鸽投去的方向,是不是他要回来了?”
童贯捻须道:“下个月‘关东三虎’要在‘京师’为他们的大龙头云飞扬举办六十大寿,‘青衣楼’正是用人之际,布青衣第一个召回的一定会是辰源。”
柴如歌恭敬的道:“现在的‘京师’就像个大火炉,只要我们再添把柴、烧把火,‘大风堂’和‘青衣楼’必将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富贵集团’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哈哈哈……”(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