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露中,柳生寒独立中宵,手按三柄剑剑柄,看夜色寸寸转深,渐渐入神。【頂【【【,..
“风雨飘香楼”,红烛正一分分短去,烛光下,杯盘狼藉,甲胄在身的罗白虎,带着满腹愁肠和心事,已经沉沉地睡去。
少顷,柳生寒层层翻开罗白虎的衣甲,从他贴身衣袋里,找到了一张狼皮地图,图上斑斑、密密麻麻,似乎标记了许多文字和图画。
一手快急收起狼皮地图,柳生寒一手猛然拔剑,就在他挥剑下落的那一刹那,就听罗白虎在梦中带着哭音,嚎了一句:“先生!白虎没有照顾好三位公子,白虎无能啊!”
柳生寒心生震荡,那一剑什么也刺不下。
他向烂醉如泥、沉睡若死的罗白虎起身一躬:“罗长老,寒儿对不住你了!”为他盖好大氅遮寒,转身快步离去!
“风雨飘香楼”楼后的横巷里,此刻悄悄地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两个体型神态各异的黑衣车夫,贴墙立在暗影里,神态紧张,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突然,有人自高墙上跃下,一落地,那人就钻进车厢里,急促地对车内的明艳丽人低声道:“琪儿,‘狼皮卷’到手了,快走!”
安琪儿探出半个头,低声吩咐道:“赵本杉、郭德缸,东城门,快!”
安琪儿郡主的两名心腹手下,“意想不到”赵本衫和“岂有此理”郭德缸(参见《公子羽》卷第二章),迅速跃上车辕,马车风一般离开了这条横巷,向东城门方向急速赶去。
这一晚,“京师”的夜色,分外地撩人。
在距离“风雨飘香楼”五条街的一处青色楼里,空气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人在甜睡里微微的鼾声。
檐下的书生,斜躺在一张柔软的锦榻上,用青色的长袖遮了俊脸,似乎已经惬意地进入了梦乡。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大厅里的一张紫檀木八仙桌前。她手里握了一管紫毫,眉微微皱起,凝神望着桌上铺着的一张雪白宣纸。
笔已经饱蘸了“京师”里“文曲坊”最好的“徽墨”,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月光穿堂入户而来,正落在桌前。桌上着一支红烛,此刻,烛花已经烧得很长,不住地一跳一跳地闪,间或发出一两声轻轻的炸响。
想必这个女孩子,已经在这里出神地站了好大一会儿了,因为桌上恰好有一把银剪子,就是用来剪烛花用的。
向她脸上看,脸容清丽,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眉色妩媚,眸子清澈亮丽如秋水,更兼肤色白皙,长发漆一般黑,自颈后飞瀑般坠下。虽然身材瘦弱纤细,但凝眉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笔未落,已先愁。
不知道怎地,这个女孩子突然缓缓地叹息了一声,像早春夜里藤萝架蓦然飘下的一片树叶。
锦榻上的书生在睡梦里低声唤了句:“烟卿……”声音低沉而抑郁;女孩子一惊,抬眼向檐下望,但那书生翻了个身,仍然用洁净袖子遮了脸,沉沉睡去。
女孩子唇角挑出一个淡淡的笑:“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不老实……”
布烟卿握着笔,带着淡淡的笑,站在桌前。
她的目光并没有牢牢看着檐下那书生,但一颗心、整个人都在关注着他。听着他低低的甜美酣声,似乎那是世间最悦耳的琴音一般。
楼外,蓦地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一缓一疾。
夜,已经深了,是什么不速之客夤夜而至?
脚步声响了几下,似乎那两个人已经停在了楼的门口。布烟卿自厅堂里望出去,楼的门闩着,但隔着门,她已经感觉到一种迫人肺腑的杀机。
已经沉沉地睡着的书生翻了个身,脸向着锦榻,却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