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才问道:“三爷,您真的不同意跟小的走这一遭?”
“不错。”安东野直言道。
“那好,小的就得罪了!”梁发轻轻一拍手,“飞鱼楼”楼梯足履声响起,六名青衣男女杀手,二前四后,押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儿,缓步走了上来。
安东野一见了被押的女子,立时沉着声道:“小冬,不是早就让你回返‘关东’老家了吗?偏偏不听!留在‘京师’,有什么好留恋的!?这下被人抓了,不好玩了吧?!”
给“青衣楼”杀手制住了的女孩儿,赫然就是“大风堂”前任大当家孟东堂的遗孤——小小姐孟小冬。(参见《彼岸花》卷)
看三叔这么生气,孟小冬眼圈儿红了,小嘴唇儿扁了:“三叔!你!”竟是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一看她委委屈屈的可怜小模样,安东野就再凶不下去,只好语气转和、音量降低的道:“看吧?叫你别出来乱跑,总当做耳边风,现在倒好,落入坏叔叔手里,看你哭鼻子还管用不!”
孟小冬却“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浑然忘记了仍受敌人的胁持:“三叔,你见我给坏蛋抓了,不单一点也不关心我,还一见面就凶个不停,人家一 个弱女子,千里迢迢从‘关外’,来‘京师’寻你,你却这样对人家!呜呜呜呜……”
“我,你,唉……”安东野这是半点英雄气概也无,气得直顿手顿足道:“你哭什么吗?叔叔又没欺负你!”
“你还想怎么欺负我?”孟小冬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你又凶我又吼我又骂我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睛?”
“我……我凶你吼你骂你对你吹胡子瞪眼睛是为了小小姐你好啊!”安东野情急地道:“现在你这样被人劫持,你以为三叔我很开心嘛!”
“你就是越来越不疼我了!我被外人欺负,你也不想想办法救人,一见面就骂个没完没了,你就是不爱小冬了!我好可怜啊!”孟小冬越说越委屈,越讲越可怜。
“哪有?我……我那是一时心急,”安东野只好让步道:“三叔是见你太不……不懂得保护自己了,,所以才以长辈的身份,批评了你几句而已。”
“什么叫‘批评了几句’?还‘而已’!那是横眉立目的破口大骂,骂得本小小姐狗血喷头一无是处呢。我爹爹在世的时候,都不敢、也不舍得这样子骂我呢!”孟小冬这才收了些急泪,嘟着香腮踩着绣鞋不依不饶的道:“我不管,反正是你错了,你道歉先。”
安东野“唉唉”了几声,抓耳挠腮地道:“道歉不及,我救了你再道歉,好不好?”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不要!就不要!”孟小冬完全不理会自己仍落在敌人的手里,一味的刁蛮任性道:“我命令你,现在就向本小小姐陪礼道歉。”
实在是拗不过她,安东野只好打恭作揖陪话道:“对不起啦,对不起啦,三叔为老不尊,给侄女儿赔礼道歉了。”
孟小冬“噗哧”一笑,这才恢复了那张杏靥桃腮的笑脸来,道:“小冬也不是没听三叔的话啦,我本来是乖乖听你的话、窝在‘七道街’里嗑瓜子听小曲的,正闲着无聊闷得发慌,就听见外面叫卖花糕,我肚子‘咕咕’就响,便出去看看热闹;那花糕味道好香,我不禁随手拈上来闻了闻,哪料,忽然觉着眼前一阵昏眩,就已知不妙,待要退回堂口时,就被卖花糕的这几个王八蛋给拖走了,然后就……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安东野还是忍不住责备了一句:“你这小馋猫不出来看不就没事了么……”
哪知孟小冬又要哭了:“人家不知道有坏人的嘛!要是知道,人家饿死也不出来啦,还会给在这儿地给你从头到脚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一轮一又一轮一遍又一遍一顿又一顿地说教个没完没了!”说着说着,又待“呜呜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安东野又急得直跺脚:“小孩子做错了事,怎么大人说几句还说不得了?!”
旁观已久的梁发,这时干咳了一声。
安东野歪着头,横眼瞪视着他,没好气的问道:“你嗓子有痰?”
梁发好脾气的笑笑,然后摇摇头。
安东野厉目喝问:“你喉咙有屎?”
梁发又笑笑:“没有。”
安东野也不知怎的,面对孟小冬,常急得顿手跺脚大失仪态,对上别人,却好暇以整威风八面:“那你咳你妈个蛋啊?”
梁发嘴角牵动,算是敷衍的笑了一下,道:“三爷您只顾和小小姐拉家常,真是没把这儿六十九名‘青衣第二楼’的兄弟姐妹,放在眼里啊!”
梁发这句话一出,场上就算不大想跟安东野为敌做对的青衣杀手,也很想与安东野比划比划见个真章。
“您是大英雄不假,”梁发实话实说的地道:“可是安东野大英雄您只一个人,而我们,有六十九名训练有素的杀手,何况,您的心肝宝贝儿、小小姐现在还在我们的手里……”
安东野低着头,他在看自己的两只大脚,好像发觉他的两只靴子一大一小极不合脚似的,盯着脚面看了好一会儿,使得青衣杀手们都正要禁不住随他视线望下去之际,安东野忽然问道:“梁发,你没有为难侵犯过小小姐吧?”
梁发忙道:“小的不敢!我们怎么敢呢!我们都是待小小姐以上宾之礼。”
“很好,总算我没看错你,”安东野道:“既然你们‘青衣楼’,对小小姐以礼相待,我安东野救人,也不一定是非要动手不可,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