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总管一走,陶向之等几位当家瞧堂主和老夫人面色不佳,也都不敢多停留。陶向之道:“洛堂主,属下这就去帮崔总管照料事务。”
洛涵空闷闷地说:“去吧。”转向洛老夫人道:“娘,我派人扶您去内堂休息一会,等下再接您去饭厅,可好?”
洛老夫人犹在懑怒中。她向司徒翼看了一眼,锐声道:“阿翼,并非伯母先前有心瞒你。这件事实属摧风堂的家丑。如今早晚遮掩不住,我这就让涵空说给你们听。”
司徒翼赶紧道:“伯母千万别这么讲,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家没点烦恼事?”
洛老夫人摇头叹道:“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涵空,我去内堂休息会,你来说。”
洛涵空道:“行。”
金桂子立刻起身说:“你们聊,我去瞧瞧晏姑娘好些了没。”回头招呼小弟子们道:“快跟我走。”
韦三秋亦立即带领六名紫骝山庄护卫一起躬身道:“昨晚贵堂子弟守了瞿如一夜,好生过意不去。少庄主,属下带人去和他们换班。”
司徒翼道:“嗯。”
洛涵空疾道:“各位,不必如此……”但金桂子和韦三秋是何等机敏的人物,连声说各有要事,只待中午宴席再复相见,都显出匆匆行色,告辞离去。
段崎非虽找不出甚么藉口,却也想溜,穆青露一把揪住他,道:“小非,别走,你再一走,洛大哥真要认为我们故意对他生分啦。”
段崎非刚想推托,见洛涵空果然颇有伤怀之色,他心中其实也好奇得很,顺势道:“师姐,我听你的。”复在她身边坐下。
洛涵空这才脸色稍霁,突又紧张地向夏沿香说:“沿香,你也别走,你来了这些天,一直没机会听听我的家事,反倒是我怠慢了你。”
夏沿香敛衽道:“悉听洛堂主吩咐。”
洛涵空嗯了一声,向司徒翼和穆青露说:“阿翼,露儿,你们一定很奇怪,我甚么时候多了一位兄弟?”
司徒翼亦不再掩饰,坦然地道:“是,确实有些诧异。”穆青露抢着说:“对啊。奇怪极啦。”
洛涵空见侍女已护送母亲入内,渐放下心来。低声道:“这位兄弟,不是我娘亲生的。”
司徒翼哦了一声,似恍然大悟。穆青露道:“原来是侧出的啊,那也不算甚么家丑。洛大哥不必太在意呀。”
洛涵空摆摆手,垂头苦笑道:“我爹与娘做了二十余载结发夫妻,从未纳过其他妾侍。苏华连侧出都算不上。”
司徒翼略有尴尬神色,道:“涵空,我明白啦,你不用再说的了。”
洛涵空瞧了夏沿香一眼,正色道:“是我不对,不该瞒着各位好朋友。我实话实说了罢,他是……他是……我爹在外面私下生的,几年前才带回家来的。”
司徒翼、段崎非和夏沿香都哑然,穆青露眨眨眼,问:“洛大哥……那个……他几岁了?”
洛涵空郁郁地道:“五年前,我爹一次外出后,突然将苏华带了回来,当时苏华刚满十五岁。我爹带他回来后,亲自向娘解释,说以前……以前有一次喝醉了酒,不慎与一位平民女子一夕风/流。不想那女子却就此有了孩子,且竟然咬牙生了下来。”
穆青露小声地问:“洛伯伯莫非一直被蒙在鼓里?”
洛涵空道:“是啊。那女子性格倒也坚毅,生下孩子后便独力抚养,从未找过爹爹,更不曾向他寻求过帮助。”
司徒翼问:“那洛伯伯如何又会得知此事?”
洛涵空道:“原因俗得很。苏华十五岁那年,他母亲生了重病,家中又没别的亲人。他母亲不愿孩子从此无依无靠,便在临死前辗转托人通知了我爹。我爹一听,大为震惊,立刻找到苏华,将他领了回来。”
段崎非心想:如此听来,那位洛二公子也怪可怜的。洛老夫人如此英雄气性,如何忍得下丈夫的风/流债,二公子寄人篱下,日子想必颇不好过。
正胡思乱想,洛涵空已继续说道:“……苏华来了之后,我自然不能多说甚么,我娘着实愤怒了一阵。”
穆青露小声说:“我觉得伯母生气也是应该的……终究是自己枕边人,哎!”她摇摇头,竟也无语。
洛涵空道:“我娘的脾气,你俩都清楚得很。但我爹执意要将苏华留在家中,我娘再忿怒,也毫无办法。”
司徒翼目光闪动,突然说:“你如此确定那位……苏华兄弟当真为洛伯伯亲生么?”
洛涵空道:“我娘当时也不信。但我爹说……说……”他浓眉紧锁,似难以启齿,咬了咬牙,续道:“我爹说那女人跟他之时,乃处子之身。且邻居街坊都证实她从那以后便有了孕,十五年里,她从未出嫁过。”
穆青露问:“那……他长得同你很像吗?”
洛涵空摇摇头,说:“据闻他长得像他娘亲,所以和我并不相似。但我爹、我还有苏华右足底均有一块红色胎记,大小形状如出一辙,既有此凭据,我娘再不情愿,也只好认了。”
司徒翼叹道:“伯母性子直,向来有啥说啥,你那位兄弟可受得住?”
洛涵空道:“自从苏华来了后,我爹每逢堂中事务,必遣人叫他,但他从来都婉拒不参加。我爹又著意传授他武功,但他习了一阵子之后,只说自己不适合,于是终日深居简出,只与琴棋书画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