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风堂内宅沿途的花鸟虫鱼不知为何都缄默了。穆青露沿着小路奔了一回,迎面见着好几拨无精打彩的巡逻弟子。她不愿被太多人瞧见,只推说随处走走,将身形一隐,在路旁花草丛中轻盈回折,径向西北角而去。掠过石桥,转过朱亭,是那杜鹃与野草杂生的青白碎砖路,沿路悄悄走了一遭,隐约便可见到那孤单单峙立在黑夜中,唯有古井和檐角铁脊与之相伴的小木楼了。
穆青露秀眉微蹙,远远打量了一眼小木楼,见二楼黑洞洞的,唯有一楼门缝里透出一星烛光。她暗暗点头,心想:“他没睡觉,还来得及。”
她闪身上前,抬手便敲。那木门材料又老又旧,一磕之下,发出的声音不但不清脆,反而又沉又闷。穆青露敲了一会,无人应答。她又手上加力,咚咚叩了十来下,依旧没有人理。
穆青露叫道:“二公子,天台派穆青露到访,请开门。”见屋内灯烛依旧,却没人答应自己。她有些急,又隔门低声说道:“你别怕,我不是来代她和你算账的,开门哪。”
依旧无人声。穆青露渐渐地有些焦促,突然心中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
“如此又敲又喊,都没有人应,莫非……莫非他也喉咙撕裂,死在里面啦?!”
一念及至,她哪里还等得及,抬腿用力一踹,木门咣地被蹬开,穆青露呼地径直冲了进去。
风风火火蹿进门,抬头一看,立时便愣住了。只见房中四壁萧然,只摆了一套书架与桌凳,都用陈旧的木料制成。桌上整整齐齐排着几个简陋的笔筒,就连砚台和笔也是极寻常之物。书架上列了不少泛黄的旧书,架旁斜斜摆着一架旧木屏风,上头蒙了白绢,并无任何彩色花纹图案修饰。而木屋主人洛苏华,正执着一本线装旧书,立在书架前,回转了头,盯着自己。他脸上神色平平淡淡,似毫不在意有人贸然闯入,又似习以为常一般。
穆青露呆了一呆,脸上一热:“我……我以为你……”
她说了半句,自觉不妥,转念一想,却又忍不住追问:“你既然在,为甚么不应门?”
洛苏华瞧了她一眼,并不答她,回身将手中的书放回架上,又取了另一本,低头翻阅起来。
穆青露道:“喂,喂。”洛苏华只低头翻书,不理睬她。穆青露火气渐渐上来,提高声音: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见到我就既成了聋子,又成了哑巴?”
段崎非拉着夏沿香,奔行在内宅曲曲折折的小路上。
夏沿香的形容比白天憔悴了不少,一双眼睛却灼灼发光:“崎非,跑那么急,要带我去哪里?”
段崎非道:“来不及说了,快走。”
夏沿香不再说话,只紧紧跟住他。眼见他东折西弯,走的竟都是寻常无人问津的小道。夏沿香纳闷了一会,见他渐渐引着自己来到西北角,踏上那日的青石小径,她猛然省觉,用力一挣:
“你……为何拉我来这里?!”
她停住脚步,匆匆罩在身上的黑色外衣在夜风中一起一伏,和她的语调一般不宁静。
段崎非回过头,低声道:“你随我来,或许能将白天的事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