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于渊霍地清醒过来,阻住她的话头,说道:“昔人已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她的心愿、手刃她的仇人。除此以外,甚么话都不必再提了。”
夏沿香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从方才说的千佛山一战听来,那白泽和樊千阳似乎都非等闲之辈,尤其是白泽,从头到尾,似乎都在紧咬天台派不放。”
朱于渊道:“没错。樊千阳对皇帝忠心耿耿,他与天台派并无私仇,不过是一条奉命行事的走狗而已。但人毕竟是他杀的,无论如何,这梁子都结定了。至于白泽,此人多次派讳天成员截杀天台派子弟,后来又亲手暗杀师父,又逼迫二师伯他们绕行山背、投身炮阵。最后他不但重创青露,还催促樊千阳出手杀人——若非我当时苦缠住他,青露肯定会先栽在他手上。”
夏沿香恨恨地说:“当初还在摧风堂时,便已听说过讳天的恶名。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讳天此番竟然又立了新首领,他日不知还会兴风作浪成甚么模样。”
朱于渊道:“无论如何,此人我非杀不可。”
他负手而立,目中射出凛冽之色,夏沿香瞧着他,由衷地道:“你……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朱于渊淡淡答道:“我一直没有变过。只是从前深埋在地中,现在却被掘了出来,因此所有的棱角与锋芒都显露了。”
夏沿香点点头,道:“当初,无论我处在多艰难的境地,青露都牢牢护着我。如今我无以为报。唯有全力帮助她的兄弟,愿他能重获自由。”
朱于渊道:“我希望有一天,能带着青霖去到千佛山下,在那湖边,亲自祭奠她的亡魂。”他语声渐低。似有些凝咽。
夏沿香心中惨然,半晌才问道:“青露的弟弟,长得像她吗?”
朱于渊的声音犹带伤感,道:“很像。尤其是眼睛,他们姐弟俩的眼睛,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夏沿香猝然抬头。道:“‘消魂’的开启,就交给我吧。”朱于渊道:“好。大恩不言谢,这会儿时间太晚,我得先回去了。往后的日子里,咱们都须多加小心。”夏沿香轻轻颔首。朱于渊同她道了别,依旧越窗而出,很快便消失了。
夏沿香阖起窗,在灯下怔立良久,失落与悲伤轮番袭来,忆及往事,只觉心脏被一一牵绞。忽明忽暗的烛光里,隐隐浮起天台派众人的面貌神情。其中最清晰的,便是穆青露爽朗明快的笑颜。她心中酸楚,扶住窗框。自言自语地说:“从今往后,为我力排众议,为我一怒出手掌掴负心人的好朋友,再也不会有了。”
屋中益发窒闷,夏沿香有些透不过气。她心烦意乱,抬起手来。再度推开了窗。初秋的夜风猝然涌入,天际星辰遥遥闪耀。已有几分凉意。夏沿香迎着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想平定一番心绪,视线却骤被前方二三十丈开外的一处高墙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