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吻很绵长。夜也很黑。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远处稀稀拉拉的更漏声。缥缥缈缈如在云山深处。
星移斗转,天慢慢地亮了。旭日升起。复渐渐西沉,转眼已是第三天的黄昏。
这日恰为中秋节。朱云离与杜息兰在自己住处的饭厅内替白泽设置了一场小小的饯别宴。杜息兰本以为朱于渊不肯前来。只随口问了他一句,没想到朱于渊欣然同意。杜息兰又惊又喜,但瞧他赴宴还提着刻碣刀,却又禁不住有些担心,于是全程牢牢守在他身边。
席间朱于渊表现得却很正常,该吃时吃,该喝时喝,虽与白泽没有直接交流,但朱云离问他话,也都能从容对答。朱云离渐渐的放下了心,便与白泽攀谈起来。白泽并不主动说话,但有问必答,答话很简略,但声音似乎又与千佛山之夜时有些不一样了。
朱于渊边听,边回忆比对着。犹记得白泽那时的声音忽粗忽细,变幻多端,很是难听,而此刻声音平静了不少,且始终保持一种嘶哑的状态。他听了很久,暗暗想道:
“这人在千佛山时用的果然是假声。他为何要如此做?莫非他是天台派的熟人,师父和青露耳力都强,他怕被辨识出来,因而将嗓子捏成了那般模样——但如今这里并无天台派的人,难道他的真声就是如此粗哑?可青露这几个月来一直同我在一块儿,我记得她遇过的人里面,从无一人说话有这样的声音。”
忽听朱云离问白泽:“近日江湖又现一桩大事。素有‘潇湘第一剑’之称的断竹山庄主人,十四天前却反被人以利器割下首级,高悬在他当初刚入武林时,一战立威,继而名震四方的论剑亭前。这件事——”
他放轻嗓音,肃声接着问道:“——是你做的吧?”
白泽微微颔首。
朱云离有动容之色,又问:“十大门派,如今还剩下多少?”白泽端起面前的酒杯,却没有饮酒,他沉思了一会,淡淡答道:“六家。”
朱于渊本抱着极好奇的心思前来,只因他想到白泽若不摘除面具,又该如何吃饭?可惜临场一瞧,那莹白面具的嘴部却留有一道微启的缝,虽然塞不了大块食物,但慢慢地吃,也不至于饿死。他颇为失望,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他俩谈话。
朱云离“嗯”了一声:“六家。还很艰巨啊。”白泽低低应了一声。朱云离问:“哪六家?”白泽道:“清风幽竹意,千金醉红尘。如今已去的四家为清、竹、金、醉。”
朱云离点了点头:“这四家人丁稀少,还稍微好些。剩下六家就有些麻烦了,尤其是其中的‘风’与‘千’,最为扎手。”白泽道:“确实。”朱云离又说道:“若需帮助,可随时开口。”白泽道:“不必。亲自动手,才更有乐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