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露轻轻地说:“不是的。”樊千阳奇道:“那又是谁送的?能让你紧张成这样?……啊,知道了,定是那浑身沾血跪在湖边的小子送的。”
穆青露听到“浑身沾血”、“跪在湖边”八个字。浑身颤抖,慢慢抬起头来。她紧紧盯着樊千阳,眼里竟闪着失魂落魄的光。樊千阳从未见过她此般表情。倒吃了一惊,说道:“你?……”穆青露却怔怔开口:
“他……还活着吗?”
樊千阳干脆地答道:“他不是钦犯,我们没有杀他,他只不过受了点伤。他几度试图冲进湖中,却都被讳天的人拦阻了。他在湖边跪了很久,又站起来。似想投湖自尽,但紫骝山庄的人已赶到。强行把他带走了。后来听说他派人将大明湖翻捞了很多遍,但那时你已不在。自然一无所获,再后来,紫骝山庄的人都离开了济南,他应该也回家了。”
他语气很平静。穆青露仔仔细细地听着,低声道:“他没有死。很好……太好了……”
她停住话声,轻轻掂起一枚碧玉耳坠,重新戴回耳垂上。她的动作很艰难,每一举手,似乎都被疼痛牵扯。她又慢慢地戴好了另外一枚,樊千阳在一旁瞧着她的动作,并没有说话。须臾,穆青露才幽幽地说:“他还活着,我真是太高兴了。但他一定以为我死了,这些日子,他过得想必糟透啦。”
樊千阳道:“他知道你沉湖后,悲痛欲绝,我瞧他的神色,好像根本没抱任何希望——莫非他早就明白你的水性一塌糊涂?”
穆青露叹了口气:“我同他从小在一块儿长大。我最怕水,怎么也学不会游泳,好几次还因为淘气差点淹死,都幸亏他及时赶来救了我。他最了解我,瞧见那天情景,自然心如死灰,认为我不可能再有任何生机了。”
樊千阳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天在荷叶上打斗时,我叫你顺着剑势沉到水下去,你却犹犹豫豫,死活不肯。我又说那荷花的茎是中空的,你到了水底下,就动手折一段用来呼吸,你还非要负隅顽抗。最后我瞧再无法拖延,只好亲手把你撵了下去,得,你下水后就开始乱扑腾,把甚么用茎呼吸的方法一古脑儿忘得干干净净。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朝水里劈了一剑,震碎不少花叶茎脉,远处有眼睛瞧着,我能帮你的也只能到那一步了。”
穆青露的脸红了红,似有些惭愧之色,过了片刻,才轻声道:“你打着打着,突然说出那句‘沉到水下,折断花茎呼吸,如果你能撑过去,我自会来救。’我一时呆住,糊涂了嘛……”
樊千阳笑道:“反正我已尽力了,我当时就想,要是这蠢姑娘眼看断茎漂到手边,还不能把握机会,那就只能任你淹死啦。等到大伙儿撤得差不多了,我瞅了个时机,回到那里。虽然记得大致落水地点,但也寻了好久,才瞧见你狼狈不堪,跟小乌龟似的,直僵僵卷在一堆乱七八糟根叶里……咳,再仔细一瞅,你倒还算听话,虽然已经昏了过去,嘴里居然还含着一段荷茎,在下意识地吸啊吸……”
穆青露叫道:“你说就说,干么要描述得如此生动?!”她猛一挺身,又“哎哟”一声,弯下腰去:“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樊千阳收起笑,道:“当然痛。你受了极重的内外伤,胸肋间的骨头也被掌风劈断了好几根,再加上落水恐惧,我把你带回来后,你就一直昏迷不醒。现下虽然醒了,你也还是消停点,莫要乱扭乱动,你那伤势要想完全恢复,还早着呢。”(未完待续)